过后的一个月,方平没有回过家,也没理凑上来的母亲,也没理以各种借口叫她回家的众多亲戚。
心总悬着,总感觉附近有把刀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哪个方向朝自己刺来。
有时候好笑,守在这里干嘛,远走高飞日子还更好过,可那些清楚连贯的梦告诉她,她与罗青前世有深仇大恨,走就意味着错过仇人错过修理仇人的机会。
她还清了学校门口餐饮店老板娘的钱,辞了工,不想给任何人机会向自己下手。
她不想算人心,只想团团卷缩着自己,谨小慎微地在出租屋里自己煮饭吃,自己烧开水喝,进嘴的东西都不经任何人的手。
计算着一切罗青可能向自己下手的方向,等待着那即将落下来的噩运,然后,每天发了狠地练力练武,这是她这段时间的日常。
又一场畅快淋漓的训练结束了,她回到自己的出租屋。
出租屋的门是一扇有点摇晃的门,锁头也不怎么好开,今天更加严重。
她皱眉,打开锁,开门,关门,锁门,一气合成,然后放松地一扔外套,把桶放在水龙头下接水,同时抓起旧茶几上的塘瓷茶杯,喝里面中午烧好的开水。
舌头有点苦,大概自己累过头了。
弯弯曲曲的热的快插进桶里,不几秒就听到呵呵呵的响声,一个个小气泡从热的快身上钻出。
热的快是一种大功率的烧水工具,很不安全,没有开关,直接把插头插进插座里就通电加热,使用起来要很小心。
但这个时代,没多少烧水的选择,要不用热的快,要不就用柴草。
喝一口水,还是苦的。
另烧,还是喝下去?自己房间又没人能进,水也没问题,是自己太累了。
勉强喝完水,她洗完澡就做饭。今天太累了,吃完饭得早点睡。
饭后,她睡下,却有些心神不宁,看着那扇摇摇当当的木门,想起罗青曾摸进过学校的寢室,不觉撇了撇嘴,把衣服穿好,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系好了手机绳。
头有点晕,看来确实累坏了。
眼前开始模糊,模糊,这状态不对,但她很快就没了意识……
迷迷蒙蒙,浮浮沉沉,似乎有盏昏暗的泛着桔黄色光的白炽灯在头顶亮着,有些刺眼睛。
她眯了眯眼睛,搞不清楚眼前是梦中还是真实,眼有点花,想用手揉,却发现手根本不听使唤,一点力都没有。
她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观察视线之内的环境。
视线之内,是斑驳的土墙和白色的去了皮的新木的梁子。
梁子上,出现了一只尖嘴猴腮的细长老鼠,它探头探脑打量着四周,一个突愣,就与她四目相对,老鼠呆了。
过了片刻,老鼠见她没有一丝动静,便自顾自去了探索新环境,而她,移开了眼睛,先尽力往右看,却见一张硕大的猪头脸正怼在旁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果然,是罗青,罗青下手了,那把悬颈之剑终于落下了。而且,他用的正是这种方法,自己早就预料到了的方法,下迷药。
这段时间来,自己站在他的角度反复进行了推理,也感觉要用这种方式才能达成他的目的,也正是如此,她千防万防防住了身边所有的人,不去吃任何人给自己的吃的。
不想看到自己的家人朋友因为利益出卖自己,那样她会有多伤心,防住了他们,只能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呵呵!”
罗青脸上浮出得意表情,又开始得瑟地抖身体,倔傲地开口,告诉她她现在的处境,告诉她她现在是生是死全在他一念之中了。
要活就听话,不听话,那这山上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她也没人知道。
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任何反驳,他开始絮絮叨叨,说些封建王朝的一套,说男人为天女人要顺从,要她嫁给他后做他勤勤勉勉为家勤勤恳恳的老婆。
要她以后别管他做什么找什么女人,反正她永远都是皇后。
到这时,方平的眼神中才有了些变化和讶异,没想到罗青的目地居然是这个,想广开后宫让她成为家里的窝囊女人。
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这种男人的思维式,大概每天都想着睡别人的老婆,然后自己的老婆留给别人睡。
又抑或他自己正是这种生活方式的产物,也许那个爹不是那个爹,他自己也不是那个儿子。
想也想的到,每天算计别人老婆的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身边必然都是些与他相仿的人,他在忙着睡别人老婆的时候,别人也正忙着睡他老婆。
一时间,她有些悲悯这个怪圈的产物,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儿子的儿子。
想把我拉进你们的圈子,你倒也挺会想。
周围静谧无声,偶而传来蚂蚱刺耳高亢的叫声,空灵的声音预示着他们所处的位置,极有可能是在大山之中。
突然的,罗青脸上浮上了一丝惊愕,他死死地盯住方平,而方平脸上,早已浮上了一丝快意恩仇的解气。
一,二,三,四……
方平在心里默默无声地念着,然后,那头猪身子一歪,带着无比的惊讶和死定了的懊悔表情,“噗”的一声,倾倒在地。
方平讥诮地哑笑,松了口气,手从腰间松开,那里,钥匙群中俨然是把竖着的小刀。
该想到的她早就已经想到了,也是故意钻进他的套路中的。
不过,既然她方平敢上套,也就早做好了反击的准备,也有翻盘的能力。
一个多月前,她去了省城。
和青县对刀具暗器管制很严,根本找不到防身器材。与飚车党在一起时,她见过飚车党买暗器,于是没犹豫,直接在说亲闹剧后的礼拜六下午,租了辆车直奔省城。
到了那间五金店,她找到店员,说要买防身暗器,店员矢口否认店里有这种东西。
左说右说店员都不承认,她只得打电话给飙车党里的黄毛——古巨森。
古巨森到场后,店里也不承认有暗器卖,最后,只得打电话给红毛高国安,在他的威慑下才买到东西。
伪装成钥匙的弹簧刀,伪装成手镯的尖刀,伪装成发夹的暗器,等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得不到的,让人大开眼界。
挑完她还不放心,买了昂贵的速麻药抹在暗器上。
所以,现在,准备多时的东西终是一用了,虽然心底不希望这种事发生,但它还是发生了。
眼下不是悲伤春秋的时候,自己得尽快自救,逃出这里。
罗青此人,喜欢交朋结友,走到哪身边都有小弟,今天祸害自己,可能不是他一人的成果,搞不定他那些狐朋狗友也在附近。
想要安全,只能想办法逃。
手撑着床板,想要撑起自己,却怎么都撑不起,迷药的药性又上来,她开始犯迷糊。
手指放在嘴里,狠狠地咬,用疼痛换来一丝清明,这才起身,扳着床沿翻倒在地。
这时,她看到罗青的刀子就在手边,拿起刀子,在掌心上一划,用刺痛让自己清醒,然后看那头猪。
现在形势,自己被绑架到这里,杀了他不过是正当防卫,这么的好机会怎么可以放弃?
她坐直身子,对着猪头全身权衡利弊了一番,终于把刀子刺向他脖子。
哎,怎么回事?
她忽然一滑,身子一倾,刀子扎在了罗青头的边上,没有扎到他,看来自己的迷药劲影响了发挥。
她坐直身子,再次下刀,不无意外,这次又扎到罗青边上。
玛德!
她凝眉,静思,吸气,吐气,好一会儿才再次下刀,却听到门口传来“哎呀来”的惊呼声,眼睛余光中出现一人。
她没有惊慌,也没有改变行动方向,仍然刺向那猪。
又是一偏。
邪门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扎偏,看样子今天是杀不了这人了。
门口的病痨鬼完全傻了,昏暗的白炽灯照着他的脸,看上去青灰吓人,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衰鬼。
他像热锅上的蚂蚁那样团团转,想找到什么东西来分开他们,却又不知要找什么,只是不停地在原地打转转。
就这样还当歹徒,怂死你们去吧。
方平再次用力,再次坐直身子,一扣衣袖下的手镯,手镯里的尖刀立马显露出来。
然后,她换成左手拿刀子,右手扳着床板,整个人就起来了,向着那人僵硬地走去。
“啊啊啊!”那人看到她靠近,完全慌了神,如同失心疯般喊叫起来,夺门而出,很快没了影。
方平停顿两秒,深呼一口气,往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现在,不是恋战的时候,保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