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个武者也虎臂一抖,有愕然也有忍笑,脸上的表情在尽力维持着刚才的高冷范,在强撑着,有丝丝的痉挛发抖。
远处,两个帅气的警察正笔挺地走着,扫视着周围人群。
“警察哥哥能帮你吗?你看我们是不是一手甩飞一个?”
跟小神棍说话的那人,脸不知觉像虫子在脸皮底下蠕动般发着抖,似竭力忍笑却忍不住,活像一个鼓着气的怪怪的气球,只要扎上一针,就会马上漏气爆扁,啾的一声,飞到九霄云外。
他竭力恢复着高冷,压下唇,齿缝里冒出一句话,“你觉得我们会怕警察?”
“救命啊,警察叔叔。”小神棍没理会他,冲着几十步远的警察用力挥手,加跺脚,加大声音喊。
一警察终于听到她的呼喊,目光投了过来,发现了这边的异常,动了动同事的手,两人向这边走来。
四个武者都露出轻视的表情,似笑非笑。
这时,小神棍张口,又说了句什么,她面前那人的脸色就变了些,有点犹豫踌躇。
她说了什么?可惜声音太小,听不清,方平回头,见两个警察已拔出了警棍。
“你们干什么?”一警察喝道。
四个武者脸色凛冽起来,目光如鹰,杀气渐浮,可以想像,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方平的心紧了起来,难道没有奇迹?不对,小神棍,你会不会动手打回去?
这时,小神棍的嘴巴又动了,又说了什么,可惜,还是听不到她说什么,急死人。
四个武者显然听到了她说的话,好像戳中了他们什么忌讳,他们脸上露出犹疑踌躇的表情。
“你们在干什么?”警棍随着一警察的话音向抓着方平的手挑来,控制方平的武者借势松开了手。
方平只觉身心一松,立刻看小神棍,只见小神棍满脸泪花,眼泪汪汪,像是一只受尽委屈情难自禁天底下没有比她更委屈最弱最弱的小小猫,“警察叔叔,他们坏蛋,想绑架我们走。”
两警察顿时英雄气上升,一人拽开一个女孩,护在后面,警棍指向那几个人。
“你们是什么人?老实点,跟我们去派出所。”
四个武者鸟都不鸟他们,恍若没听到他们的话,眼睛只是盯着小神棍。
在小神棍身边的方平看见小神棍的嘴巴又动了,似乎又说了什么,但真真实实那么近却还是听不到一点声音。
然后,小神棍一拽方平手臂,往街对面跑去,一直跑到对面的众摊子后面,这才停下来,回头,看他们。
一警察向一武者扑去,想要抓他,那人身影一闪,躲开,忽然笑了,说,“误会,误会。”
“误会什么,跟我们去派出所解释。”
“警察叔叔,我好怕。”小神棍突然喊了一句,两警察闻声,往她们这边看。
刹那时,他们眼前一花,那些人恍若兔子突然扑腾惊跳,根本看不清他们动作,他们却已经窜到十几步外。
警察反应过来,想追,小神棍又说话,“警察叔叔,他们是练武的,你们抓不到的。”
这一听她说话,一分神,几个武者便在他们眼皮底下一窜再窜,很快窜出几十米外,再抓他们已是不可能,完全失了优势条件。
看着他们敏捷到了极点的身影,警察也有点相信小神棍的话了,心知没可能抓他们了,两人回首,面面相觑。
“警察哥哥,我好怕。”
有点失落很没味道的两警察看向她们,看到小神棍正在抹眼泪,不觉心软,向她们走来。
“刚才怎么回事?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骚扰你们?”一个警察温和地问。
“不知道。”小神棍手和手帕并用,一边擦着脸上的眼泪,把自己弄成更花的大花脸,一边凄凄地说,“我们刚到和青玩,什么都没有做,他们就跑出来,想绑架我们去他们家。”
“要不要跟我们回派出所做个记录?”跟小神棍说话的警察有点嫌恶地看了看那些人消失的方向,有点无奈,试着问她们。
“我们不认识他们。”小神棍忧愁地说。
“去了也没用。”另一警察小声地说。
“好怕他们会再回来。”小神棍有点颤抖地说。
“要不要我们送你们去哪?”
小神棍嘟着嘴,眼睛湿漉漉的,宛若一只迷途的小花鹿,肯定地点了下头。
可是得去哪呢?难道让他们送我们去师娘家?那么远,方平犹豫了。
“去城南佛寺吧。”小神棍忽然说。
“城南佛寺?行,我们去开车。”警察立刻往街角方向看,大概他们的警车在那里。
“不用,我们租了车,可我姐的手被扭伤,开不了车。”
小神棍边说边拿起方平的手,方平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啊”的一声惊呼起来,
只见她手腕上赫然是一圈黑紫色的印痕。
抬起另一只手,也是如此,可想而知那些人力量之大。
警察见状,问她们要不要去伤科看看,两人拒绝,于是他们上了面包车,警察开车,把她们送往城南佛寺。
“啊啊啊!”方平扭着脸惊呼,因为小神棍托起了她的手,用没有一点下数杂乱无章的手法在给她按揉,把她揉得整个人都扭了起来。
小神棍惭愧又可怜兮兮地看她,再也不敢动她的手。
唉,明明是那些妖物忌惮的人,怎么那么天真又好像什么都不会,她究竟在仙山上学了什么?
方平靠在座椅上,心纠成一团,吐着粗气,加不停地倒吸冷气。
这是个什么都不会又天真又懵懂的小道士,不过,她的手是温热的,所以,她不是地府的鬼魂,是什么来路?
方平闭上眼睛,极力忽略手腕传至心扉的令人窒息的抽痛感,努力养神。
刚才,对方派出了四个高手,以四打一来对付小神棍,足以说明小神棍的能量之大,大到让他们忌惮。
她的反应也说明她不是不敢打打不赢,不是害怕而畏畏缩缩,而是不想打,在装弱在玩金蝉脱壳。
算了,别想了,先理好自己的伤吧。
沉思中,手边传来“呼呼呼”的吹气声,一缕热风吹到她的伤处。
她睁开眼,见小神棍一脸无措一脸对不起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向她手腕吹气。
这个时候,不该是吹口仙气让我马上好吗,怎么整得你什么都不会一样?
小神棍吹了几口气后,惭愧地看她,然后双手合十,嘴里无声地说着什么,似乎向什么人祷告。
应该不是演的,她就是个没有临危授命能力的人,那么,那些人到底忌惮她什么?
昏昏沉沉似睡似醒中,车停了。
“姐姐,到了。”
眼前昏黑一片,有种黑夜里昏暗路灯照耀下的感觉,那种意境,跟一句诗词很像,枯藤老树昏鸦。
小神棍打开车门,拉着她的手臂往外走,忽的,天地倒悬。
“唉,姐姐。”小神棍连忙抱住她,然后传来警察的声音,“要不要送医院?”
“不用,我家有伤科医师。”小神棍强装镇定地说。
方平勉强支撑起自己,手腕上传来巨痛,挨到哪里稍一用力就全身发软。
眼前发黑,手脚发软,好像有点惨。
正此时,有人扳她的手臂,然后,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我来抱她。”
是师娘声音,方平费力地睁眼,果然看到师娘。
师娘居然也不是鬼魂,她不是什么鬼界大佬,一直以为她是鬼界大佬在一直往下演算,唉!
那么,她到底是什么来路?
耳边是师傅向警察道谢告别的声音,细碎而又催眠,方平更迷糊了。
半睡半醒昏昏沉沉中,她似乎躺平了,一个温热的手在给她的手按揉,有下有数地开伤。
谁啊?这手法,比小师妹的手法好上了一万倍都不止,好舒服啊。
密集的针刺般的伤痛,像附着在手腕上拼命扎人的马蜂一样,被一一驱离,只留下轻微的空洞感和麻痹感。
冷风不停地往空洞里钻,直达心脾,透凉透凉。
随着伤痛的离身,方平头脑逐渐清明,视线从迷蒙灰暗变得清晰白皓,眼前人的面相也逐渐清晰。
“师傅。”
原来师妹说的伤科医师是师傅,他的手也是热的,也不是鬼魂。
“嗯,擦点药酒就可以了。”
方平陷入了深思,对手的强大,让人心惊,自己还有机会赢吗?
药酒接触肌肤,开始发生效力,逐渐变得温热,形成热流,通过密集的伤洞向内发力,不断行走着,逐渐行进到心脾的位置,然后,她全身开始温暖起来。
好舒服啊。
“谢谢师傅。”
“小意思,小问题,别放在心上,很快会好。”师傅淡淡地说。
是啊,对你们来说是小问题,对你们来说是毛毛雨,鼻子上的饭,一抹就能抹掉,可对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运势不济的地府寻仇者来说,那就是天崩地裂泰山压顶之无可抵挡的灾难。
如果不是有幸做了你们的徒弟,还能这么轻松地逢凶化吉……
不对,居然忘了自己已经拜了他们为师,师傅什么的,难道不该把自己的本事全教给徒弟弟吗?
方平想到这,一把抓住了师傅靠在床边的手,师傅讶异地看她。
“师傅,好师傅,师娘,”方平边唤边看向不远处的师娘,“我,”她呼了一口气,再提起一口气,说,“徒弟求你们一点事……”
话没说完,只听到师娘说,“你该睡了,好好养伤。”
“我不困……”说着说着,方平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一缕无名的困意侵袭着她的额头,很快,整个头脑变得浑浊起来。
为什么不让我说完,为什么要让我睡觉,为什么不听听我想说什么?
无可奈何,又控制不了自己,无法抵挡眼皮有自己的意识的合拢,闭上眼睛就要进入沉睡时,耳边传来一句咬牙切齿的话,“他玛德。”
那是她熟的不能再熟的声音,是师娘的声音,应该是自己的幻觉,温文尔雅的师娘怎么会骂人,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