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和青县时,天才蒙蒙亮。
青蒙的天空下,医院门口的面貌清晰可见,一如二个月前那一天。
方平把车停在上次罗青用车撞自己的位置上,然后讥诮地一笑,巡视四周。
鬼东西会出现吗?
罗青,生生世世的仇人,一次又一次刷新她的认知。
初见他,以为他不过是个有点钱有点色的小地痞,后来他节节变坏,越变越黑,最后居然强娶豪夺绑架威胁无所不做。
到现在,前生今世的事叠加在一起,自己才明白,这就是个恶魔,比恶魔还恶魔的恶魔,比死尸还死尸的垃圾粪土。
本想忍过这十年,再图报仇,如何能忍?一天都忍不了,来吧,早点回去,早一点恢复鬼力,让父王把她本事传给自己,再找新高手进行锻造。
等,有用吗?有用吗?
明明不太强却挡在自己面前、替自己挡刀的小俊,拳拳之心照顾自己的小英,被罗青害到绝路无助,多让人心碎?
畜牲中的畜牲,垃圾中的垃圾,极品中的极品,一天都不能等,必须回去,立刻修炼,马上修炼,早日把他碎尸万段。
四周静悄悄,没有一丝异常和危险的气息。死东西不来吗?
许久,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七点半,已经过了这么久?
通迅录上是一个又一个的人名,都是曾经帮过自己给过自己无限温暖和善意的人,回去了一定要回报他们。
如何回报?她静下心,一个一个思考对应的回报方式,按键,把通迅录往下拉,一直到拉到小英这一栏,不禁叹息。
向跟她道个别吧,说声对不起吧。
对不起,一个无能又天真的头领,把你们带入绝境,一个无能又无力的头领,在你们死后都护不住你们,害你们无数次轮回养魂,一次次的护不住、害你们被恶魔所伤。
“嘟……嘟……”
在拨打即将自动停止时,对方接起了电话,“平。”
那声音,很沙哑很沙哑。
“英,还在睡觉?”方平强露出一丝笑意,据说听电话的人能听出对方的情绪,能感受到对方是在笑还是在伤心,她不想让小英担心,就竭力改变自己。
“没有,一个晚上没睡。”
“怎么了?”有什么事需要她一个晚上不睡觉?
对方不语。
“怎么了,为什么一晚上不睡?”方平紧紧追问。
“我姐……在住院。”小英无奈,终是吞吞吐吐地说。
“在哪住院?人民医院吗?”方平向人民医院望去,不会那么巧吧?正好不想回三线厂,不想见自己极品的人间父母,正想叫她出来见面,没想到她就在附近。
“……”
“我在门口,就来。”方平挂掉电话,马上下车,向医院走去。
熟悉的住院部门口,那个单薄如杨柳,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的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见到她的出现,那人眼中泛出光彩和深深的不可置信。
方平笑了笑,上前,把她拥入怀中,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
我来了,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不用担心,不用怕。
“小兰姐怎么回事?”
小英的眼圈红了,“昨天早上怎么叫都叫不醒。”
方平在她小手臂上安抚地拍了拍,看向住院部,“走,去看看她。”
重症病房里,女人置身在白色床单与无数医疗器械的管子电线之中,好似一洼孤寂千年的古潭中浮着的一片干树叶,腊黄蜡黄,带着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凄凉感。
她居然这么瘦了,瘦得脱骨。
空气中都似乎都弥漫着静止和死亡之气,难道她到了大限?
回头,看到的是小英泛红欲哭的眼睛,那深深的愁怅,沉重得如同万吨大山,压着方平透不过气来。
“不会有事的,我会帮你。”
小英不带希望地摇了摇头。
“医师怎么说?”
小英再次摇头,把她带到远离重症监护室的地方,“医师说,她的内脏器官全被病毒侵蚀了,虽然用阻断药阻断了病毒继续复制,但原先的损伤已经造成了,她现在就是个空壳子。”
空壳子?也就是说,除了神魔鬼怪,就只有自己能救她了。
神魔鬼怪她是等不到了,人家也不会无缘无故救她,而自己,却是毫不在乎一定会帮她的。
小英唯一的靠山,她垮就等于小英垮,反正自己不想等了,想回去了,给个人输点带真气的血也不是什么问题。
“我们去找医师。”
小英颓败地说,“医师刚走,他也没办法。”
“肯定还有办法,信我的。”
两人来到医师办公室,看到一脸疲惫在医师椅上仰面瞌睡的人,那深深的倦态,那脱水干裂的唇,无不诠释这人一夜未眠救治病人的经历。
可是,救人如救火,分分秒秒都得争取,只能打扰他了,“医师。”
那人没深睡,很快睁开泛红的眼睛,微叹,“我们尽力了,病人内脏器官损坏太多,好几个器官不能正常工作,随着时间发展,全面爆发是迟早的事。”
他软软地撑起自己,坐直了身子,“等会儿转入普通病房,重症病房太贵,你们很难承受。”
这是个心善的医师。
“能不能打点什么针提升?”方平问。
“希望不大,如果不是脏器损坏,单单是体质虚弱就有效果,一两千一针。”
“我看她面色焦黄,输点血应该有用吧?”这才是方平真正的目的,刚才那一问只不过是不想太突兀。
医师抬眼,认真审视了下她,然后说,“如果你们有这个经济条件,可以试一试,只要不影响你们以后的生活。”
这是个圆滑又善良的人,没有昧着良心狠赚病人家属的钱。
方平抿唇一笑,转头对小英说,“给姐输点血,也许会好点。”
小英整个人抖了一下,嘴唇蠕动,顾左右而彷徨,最终低下了头。
“钱我会出。”方平明白她在想什么,以她家的经济能力,顾虑重重是正常的,人穷志短。
方平搂住她,在地府时她不敢搂她,是因为那时她是男身,男女有别,现在,自己同为女身,就没了这种顾虑。
小英抬起头,眼中泛出了一点光,但很快黯淡下来。
“没试过怎么知道没效果?”
小英眼神一呆,露出羞愧之色。
方平转头,对医师说,“我们买血,给她输。”
医师沉默,不语,正此时,一个与他年龄相仿三十多岁的男子进了办公室,拿起他对面凳子上的白大褂穿上,然后探询地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