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枳原国宫门外旌旗蔽日,比邻国使团的车驾碾过青石阶,金漆雕纹的轿撵上,"丁"字徽纹灼灼刺目。
比邻国太子丁阮安踏阶而下,玄衣绣金蟒,眉目如刃,唇角却噙着笑意。
枳原群臣列队相迎,礼官高唱:"比邻国太子,携诚礼觐见!”
群臣中霎时掀起暗潮——
老臣眸色一沉,枯手攥紧袖中密印。
此人曾颤声高呼马嘉祺暂摄国政,此刻却觉脊背生寒。
丁阮安的眉骨与他幼时见过的比邻王如出一辙,而那金蟒绣纹分明是比邻王室嫡系的象征。
他瞥向身旁的礼部尚书,后者正以袖掩面,却难掩嘴角讥笑——这老狐狸定是早知比邻王的算盘!
兵部侍郎王室血脉...
兵部侍郎低声与户部郎中交耳。
兵部侍郎枳原王殡天,便有人暗传比邻王曾遣暗鸦卫潜入后宫...莫非今日...。
话音未落,已被户部郎中猛掐腕骨止语,冷汗浸透官袍。
左相程荀立于队列前端,长眉紧蹙。
他早年在国史馆翻阅秘档,曾见"比邻王与枳原先王胞妹有私"的残页。
当即被烛火焚毁,此刻丁阮安眸中的寒意,竟与三天前暴毙的枳原长公主叶轻妍如鬼影重叠。
他暗中摸向腰间药囊——这宴席怕是要见血。
后列女官中,司衣局的赵娘子忽觉指尖发颤。她曾为叶轻妍制衣,见过那疯女人颈间血色锁链虚影。
而今丁阮安衣领微斜处,竟隐约露出同样的蛊纹暗纹!
她踉跄后退,却被身后侍卫刀柄抵住腰脊,动弹不得。
群臣跪迎时,丁阮安的目光扫过残烛未熄的叶殿,忽在丁程鑫身上凝滞。
那对视如刀锋相击,群臣中不乏老辣者,瞬间嗅到血脉相斥的腥气。
丁阮安枳原国逢大难,本王特奉父王之命,来助贵国共渡艰危。
丁阮安笑意不达眼底,群臣中却炸响惊雷,冷汗涔涔。
刑部尚书助?
刑部尚书陈恪忽呛声而出,袍袖甩动。
刑部尚书比邻国暗弩藏于车底,铁匣中弩箭淬毒,此乃‘助’之诚意?
他乃武官出身,早率禁军搜查使团车驾,此刻厉声如锤,震得梁上残烛摇曳。
丁阮安面色骤变,袖中暗令符已被禁军扣下的消息显然已泄。
群臣哗然,有激愤者高呼。
某大臣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亦有老臣低叹。
某大臣王室血脉相残,国运危矣...
马嘉祺立于阶上,剑痕未拭,却已换上一袭玄纹礼服。
他轻笑颔首。
马嘉祺贵国诚意,枳原人民必铭于心。
马嘉祺既为王室血脉,不如共商国事?
袖中暗令已传至林野——暗卫阵列悄然扩至使团驻跸之地,刀光在暗影中流转如蛇。
丁程鑫袖中赤纹玉佩冰凉,锁骨灼热未褪。
他凝视丁阮安——这与他血脉相连的"兄长",却从未谋面的同父异母之人。
对方眼底的探究如针,令他掌心微微发颤。
忽有近侍低声耳语。
侍卫殿下,比邻使团暗携弩箭百余,车底藏铁匣...似有玄机。
群臣中,工部司匠张大人忽攥紧手中玉简。
他昨日奉命修缮地牢,亲见叶轻妍与楚云期押入之处,壁上暗纹与丁阮安衣饰蛊纹一模一样。
此刻冷汗浸透官袍,却不敢言——言者,死!
夜宴设于重华殿,烛火如昼,群臣屏息。
丁阮安举杯敬酒,笑意却不达眼底。
丁阮安听闻贵国暂由祺秋太子摄政,又得王室血脉辅佐...倒是双璧镇国,令人心安。
枳原老臣中,有人冷笑出声。
礼部尚书忽掷杯于地,酒浆溅湿丁阮安袍角。礼部尚书双璧?若算上比邻国的‘璧’,倒可砌成锁魂冢!
他素来以狂狷著称,此言如刃,直戳丁阮安肺腑。
丁阮安杯盏骤停,酒液溅出。
他眸中杀意如电,却瞬而敛去,大笑掩之。
丁阮安本宫不过玩笑,诸位何必介怀?
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脸色沉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