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

第二日一早，太医院院正被秘密召入东宫偏殿。

老人须发皆白，眼神却依旧清亮锐利。

听完马嘉祺的吩咐，他沉吟片刻，枯瘦的手指在空中虚划几下。

太医院院正马太子放心。老夫年轻时确曾因机缘，替那位…誊抄过几页残方，笔迹韵味，依稀记得。仿其形神，七分可成。

太医院院正至于所需的那几味‘稀有’药引… 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太医院院正赤血藤、腐骨花、无心兰…皆是南疆早已绝迹或极为罕有之物。

太医院院正药性猛烈相冲，若依常理入药，非但不能增强蛊香之效，反会引动药毒反噬，轻则经脉紊乱，重则…神智癫狂。

太医院院正与那锁魂蛊发作之状颇有几分相似，足以以假乱真。

马嘉祺微微颔首。

马嘉祺有劳院正。务必做得隐秘，纸张、墨色皆需做旧，如同常年被遗忘在角落之物。

院正躬身领命，在秋蝉的护送下，悄无声息地退入更深的内殿，那里早已备好了所需的材料。

与此同时，一份看似普通的宫内采买清单被“无意”中夹带在送往宫外承办衙门的文书之中，清单末尾，赫然添了几笔罕见的药材名目，混在一堆寻常香料与补给之中，并不十分起眼。

而这份文书在经过某个茶水房时，又被一个“粗心”的小内侍“失手”打湿了墨迹，使得那几味药材的名字略显模糊，却又依稀可辨。

几乎是同时，丁程鑫那边也有了动作。

他并未直接去找丁阮安，而是在一次前往书阁取书的路上，“恰好”与一位正议论宫外西坊旧书肆淘到前朝孤本的老翰林同行。

丁程鑫状似无意地听着，在老翰林感慨“谁能想到那等杂乱之地竟也能有沧海遗珠”时，他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

丁程鑫是啊…听说有些宫中早年散出去的废弃文书，也会流落到那里，若能找到些孤本残卷，倒是幸事。

丁程鑫只是…鱼龙混杂，真伪难辨。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附近有心留意他动向的“耳朵”捕捉到。

说完，他便抱着书匆匆离去，留下一个似乎只是随口感慨的背影。

消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通过不同的渠道，泛着涟漪，精准地传向了驿馆。

当夜，丁阮安听着暗鸦卫的回报，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宫内旧档库和叶殿废墟一无所获，但宫外西坊旧书肆…以及那份模糊的采买清单上罕见的药名，还有丁程鑫那句意有所指的“废弃文书”、“真伪难辨”…所有的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了一个方向。

丁阮安西坊旧书肆…废弃文书…还有这几味药…倒是巧得很。

丁阮安我那好弟弟，暗示得如此明显，是真当我毫无戒心么？

他生性多疑，越是看似顺利的线索，越让他觉得可能是个陷阱。

暗鸦卫统领殿下，是否可能是枳原人故意设下的圈套？

丁阮安眼神阴鸷，冒着寒光。

丁阮安圈套？自然是圈套。但越是圈套，越可能藏着真实的东西。

丁阮安马嘉祺和丁程鑫想用假货引我上钩，但假货若做得不够真，如何能骗过我？

丁阮安他们必然要放入一些真实的信息，尤其是关于那异香和锁魂蛊的…或许，那残卷里关于基础的部分是真的，只是在关键处做了手脚。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贪婪与谨慎交织的光芒。

丁阮安派人去西坊，把所有可能经手宫中废弃文书的地方，翻个底朝天！重点查找与叶轻妍、蛊术、香料相关的一切残页断简！

丁阮安但找到之后，不许轻动，更不许带回！将内容默记回来，一字不差地复述！

丁阮安若有图形，原样临摹！

他倒要看看，马嘉祺和丁程鑫能做出多么以假乱真的东西。

若是假的，他损失不大。

若是真的…哪怕只有部分为真，也值得他冒险一探！

而且，只记不取，即便有追踪或陷阱，也落不到他头上。

暗鸦卫领命，如同鬼魅般融入夜色，直奔西坊。

但这一切都在马嘉祺和丁程鑫的预料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