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

楼道里是着隔夜的油烟味，潮湿的墙皮在泛起青灰。

尹峥一低头检查冲锋衣拉链，带着黑色口罩，转角处传来打火机清脆响声。

"这不是老尹家的小崽子吗？"那个出租车男人穿着皮夹克倚着消防栓，钥匙在指尖晃着，"你爸欠钱，什么时候还？"

尹峥一扶了扶鸭舌帽檐，阴影顺着帽檐爬下来，在他眼窝处汇聚成死水。

"是搬家到这边住了吗，这不还是让我找到了。"男人吐出一口烟圈，火星在昏暗里忽明忽暗，"你妹妹长得倒是水灵，上周五穿白裙子......"

弹簧刀弹出刀鞘惊飞了窗外的麻雀。

男人还没看清那道光，喉结已经尝到凉意。

他张开的嘴里涌出粉红泡沫，指甲在尹峥一冲锋衣上抓出凌乱的痕迹。

尹峥一侧身避开喷溅的血箭，男人身体顺着墙根滑落。

"真不巧。"尹峥一甩掉刀刃上的血珠。

尹峥一从男人后腰摸出车钥匙，他注意到尸体的貔貅纹身，是和三个月前妹妹书包里的恐吓信一样。

尹峥一多看了两眼，从兜里掏出弹簧刀。

刀刃割开皮肉时没发出声音，当带着纹身的皮肤被完整剥下时，东边的天空才泛起蟹壳青。

尹峥一扶着男人往车里拖，男人歪倒的姿势像醉汉在打盹。

车厢里弥漫铁锈的腥气。他按下车窗按钮，玻璃降下。

发动机启动的瞬间，车载收音机突然爆发出早间新闻。

女主播欢快的声音念着"今日晴转多云"，尹峥一关掉了音响。

指尖在方向盘上敲打着，嘴里哼着《致爱丽丝》的节奏，后视镜里映出他微微带笑的眼角。

画面转到尹玲校醒来时，阳光正斜斜地切进窗帘缝隙，她就觉得头疼的很。

“昨天发生了什么?”

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伸手摸到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哥哥的短信：

「冰箱第二格有腌好的牛腩，蒸二十分钟就好。」

「牛奶别从中间拿，拿最里面的日期新鲜。」

她撇撇嘴，嘟囔了一句：“又这样，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喝牛奶……”

可嘴角还是忍不住翘了翘，哥哥总是这样，他自己都忙死了，却连冰箱里牛奶的保质期都要管。

玲校慢悠悠地爬起来，光脚踩在地板上，让她小小地瑟缩了一下。

她知道尹峥一指定是去买菜了，他总是这样，每次放假回来都要展示自己的厨艺。

拉开冰箱第二格，果然看到一盒腌好的牛腩，旁边整整齐齐地码着几瓶牛奶。

玲校随手抽出一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皱了皱眉。

“果然还是太甜了……”

书桌上摊开的课本停留在上周的进度。这几天她没去学校，功课也没有落下。

画面又转成尹峥一这边——

尹峥一手机屏幕亮着，是刚发出的消息:

【冰箱第二格有腌好的牛腩……】

他终于发现了那辆黑色破旧的老车，是尹开平的车。

尹峥一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车速加快，平安符剧烈摇晃，后视镜里，油罐车庞大的阴影正在两个路口后浮现。

是个好机会，解开安全带，左手勾着方向盘，他知道这次必需成功。

尹开平正在接电话，绿灯亮起的瞬间，尹峥一瞬间冲了过来，撞上了尹开平的车。

撞击发生在十字路口正中央，尹开平的黑车开始旋转。

二十吨重的油罐车拖着刹车痕碾过来时， 尹峥一正用消防斧劈开变形的车门。

大货车猛的撞过来，热浪掀翻出租车的瞬间，看见尹开平在火中举起的手，和绝望惊恐的面庞，爆炸声惊起了整片工业区的乌鸦。

锋衣兜里震动的手机显示着尹玲校的回复:「哥，牛腩太咸了」

浓烟在黄昏中升起，夜风突然变向，带着汽油味的雪花开始飘落，有一片粘在他都睫毛上，像极了小时候母亲别在他校徽上的白花。

————

尹玲校看了看手机，“都12:30了，哥是迷路了吗？”

尹玲校打了几通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楼下有小孩嬉闹的声音，一切都那么平静，那么普通， 直到电视里的新闻突然插播了一条紧急快讯。

“今日上午9时27分，城东工业区附近发生一起严重交通事故，一辆油罐车与私家车相撞后引发爆炸，现场火势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