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法院走廊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周柯宇盯着物证袋里泛黄的数学考卷。2018年那个被油墨浸透的雨夜突然劈开时空——当他蜷缩在后台储物柜改写洛希极限公式时，并不知道门缝外飘进的玫瑰香来自正在卸妆的热巴。

"证人请陈述与被告方关系。"法官的槌声惊飞了停栖在窗台的灰斑鸠。

热巴腕间的珍珠手链擦过麦克风，电流杂音里混进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2018年11月23日，我收到过二十七封未署名的摩斯密码信。"

周柯宇的钢笔尖在庭审记录上戳出黑洞。那个深秋的傍晚，他分明看见快递员将铁盒塞进嘉行传媒的垃圾桶。少年在雨中蹲守到霓虹灯亮起，直到保洁阿姨把沾满咖啡渍的信件扔进垃圾车。

"每封信都夹着不同品种的玫瑰标本。"热巴举起塑封的物证，泛潮的卡纸上还能看见少年稚嫩的坐标图示，"第七封信用斐波那契螺旋线推导出我的活动轨迹，可惜他算错了上海大剧院的座椅间距。"

旁听席响起窃窃私语，周柯宇的耳膜被剧烈心跳震得生疼。原来他精心设计的偶遇从未逃过她的眼睛：2019年春季盛典的消防通道里，假装迷路的少年与她擦肩而过时，藏在背后的鸢尾花束正在瑟瑟发抖。

"反对！"华晟影业的律师突然起身，"这些陈年旧事与本案无关。"

法官准许抗议的话音未落，热巴突然解开珍珠手链。四十九颗珠子滚落在橡木桌面上，随着她指尖轻推排成北斗七星阵型："2018年12月25日，我委托星辉科技在这些珍珠内部刻录了监控数据——恰好记录下华晟员工篡改《利剑玫瑰》票房服务器的全过程。"

周柯宇在混乱中摸到大衣内袋的珊瑚釉口红。旋开管身的瞬间，他看见十七岁的自己正缩在《克拉恋人》庆功宴后厨，将蛋糕刀插进写着"高雯"的巧克力牌。侍应生端着破损的甜点走向主桌时，热巴突然抬头望向监控镜头，蘸着奶油在餐巾纸上画出修正后的洛希极限公式。

"为什么不拆穿我？"休庭间隙，周柯宇将她堵在安全通道。消防栓玻璃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与七年前那个雨夜完美重合。

热巴的指尖抚过物证袋里焦黑的拍立得："当年躲在更衣室看我领奖的小孩，连呼吸声都在发抖。"她突然用《利剑玫瑰》里的解剖手法扯开他的领带，"明明可以当面递情书，偏要算准我每天路过咖啡店的时间，举着三角函数本装模作样。"

顶灯突然爆出火花，周柯宇在黑暗降临的刹那吻住她的哽咽。这个迟了七年的吻里藏着太多秘密：他闻到她唇间残留的茉莉茶香，与十八岁那年快递盒上意外沾染的香水味完全一致；她咬破他下唇的力度，和循环时空里第一千次诀别时毫无二致。

"两位倒是给司法系统留点面子。"经纪人举着手机照亮这对狼狈的鸳鸯，屏幕上是正在疯传的法庭监控片段——当热巴展示珍珠证据时，旁听席上的周柯宇正用钢笔在桌角刻下"ZKY♡DLRB"的摩斯密码。

夜雨再次笼罩城市时，周柯宇在律所档案室找到了尘封的真相。2018年圣诞夜的监控录像显示，热巴曾在垃圾车前与保洁员密谈二十分钟。那个装满少年心事的铁盒，最终被她用《烈火如歌》的签名剧照交换回来。

透明证物袋突然泛起蓝光，七年前的信封表面浮现出星辉科技的隐形涂层。当紫外线扫过"高雯收"的字样时，竟显现出热巴清秀的笔迹："洛希极限的正确公式，等你成年再教你。"

窗外惊雷劈开夜幕，周柯宇终于读懂这场横跨2555天的暗恋博弈。原来在他笨拙地计算相遇概率的那些年，她早已手持答案等在时光的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