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桃离开后的第一个月,许周周把自己埋进了超负荷的工作里。
凌晨三点的办公室,台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影在空荡荡的会议桌上。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报表,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从前这个时间,林雾桃总会抱着热可可,蹦蹦跳跳地闯进他的办公室,非要喂他吃一口刚烤好的饼干。
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那里曾经塞满了她留下的小零食。
如今拉开,只剩几张皱巴巴的糖纸,泛着陈旧的光泽。
指尖抚过糖纸的纹路,许周周忽然觉得喉头发紧,他猛地合上抽屉,起身时撞翻了一旁的相框——那是他们小时候在游乐园拍的合照,照片里林雾桃笑得灿烂,而他难得也弯了嘴角。
深夜回家,别墅里寂静得可怕。
许周周站在玄关,看着墙上挂着的两把伞,一把是他的黑色商务伞,另一把粉色的小兔子伞,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灰。
他鬼使神差地取下那把粉色伞,撑开举在头顶,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转了一圈,最后自嘲地笑了笑,将伞重新挂回原位。
社交软件成了他窥探林雾桃生活的唯一窗口。
他每天都会反复刷新她的动态,看着她在异国他乡结交新朋友、品尝美食、漫步街头。
照片里的她笑得明媚,却再没有一张照片与他有关。
有次看到她和几个同学在海边的合影,海浪拍打着沙滩,她的发丝被风吹起,许周周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突然发现自己连她在哪个城市都不知道。
他开始频繁出入曾经和林雾桃一起去过的地方。
常去的甜品店,老板问他
“还是两份草莓蛋糕?”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点了一份。
蛋糕摆在面前,他机械地用叉子戳着,却觉得味同嚼蜡。
走到街角的花店,老板娘热情地打招呼
“小桃最喜欢的铃兰又到货了!”
他愣在原地,直到老板娘疑惑地询问,才买下了整束铃兰。
回到家,他将铃兰插进花瓶,看着花朵在月光下轻轻摇曳,想起林雾桃曾经说过,铃兰的花语是“幸福归来”。
失眠成了常态。
深夜里,他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满脑子都是林雾桃的身影。
有时迷迷糊糊睡着,却又在梦里回到机场分别的场景。
梦里的林雾桃头也不回地走进登机口,他在后面拼命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
每次惊醒,枕头都被冷汗浸湿,他只能坐在床边,点燃一支又一支烟,看着烟雾在黑暗中升腾、消散。
公司的员工发现,曾经雷厉风行的许总变得愈发沉默。
开会时,他常常会盯着窗外发呆;文件上出现低级错误,被助理提醒时,他只是揉着眉心道歉。
曾经滴水不漏的工作计划表上,开始出现空白的时间段——那些时间,他都用来翻看和林雾桃的聊天记录,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早安”,都能让他反复回味许久。
半年后的聚会上,有人提起林雾桃,问许周周知不知道她的近况。
他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强装镇定地说
许周周“不清楚。”
可散场后,他却独自在街边徘徊了很久,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他终于忍不住给陈叙发消息
许周周“想办法,让我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当陈叙将林雾桃在伦敦的地址发来时,许周周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动作。
窗外的月光洒在他脸上,映出眼底的挣扎与思念。
他知道,有些路一旦错过,想要重新走回原点,注定充满荆棘,但此刻,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不愿再失去她,哪怕追光的路布满泥泞。
深秋的雨裹着寒气砸在落地窗上,许周周盯着手机屏幕上林雾桃新更新的动态——她站在伦敦街头的银杏树下,浅驼色围巾被风吹起,笑容明亮得像是能穿透屏幕。
他下意识摸向西装内袋,那里放着一张皱巴巴的照片,是他们最后一次在游乐园的合照,照片边角被他摩挲得发毛。
"许总,董事会还有半小时开始。"
助理陈叙敲门的声音惊得他猛地锁屏,金属边框在掌心硌出红痕。
会议进行到一半,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喉间腥甜翻涌,却死死攥住桌沿,直到指节发白。
散会后,陈叙看着办公桌上被揉成团的纸巾,上面晕染着暗红血迹
“许总,您得去医院。”
许周周“不用。”
许周周将文件重重摔在桌上,玻璃镇纸应声碎裂,锋利的棱角划过虎口,血珠渗出来滴在文件上
许周周“把林小姐最近的行程都查清楚。”
深夜的办公室只剩下键盘敲击声。
许周周盯着电脑里林雾桃的航班信息,航班起飞时间是凌晨三点,他机械地计算着伦敦与国内的时差,喉咙干得发疼却忘了喝水。
当晨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时,他才发现自己盯着屏幕整整一夜,退烧药在抽屉里原封未动。
接下来的日子,他像台失控的机器。
暴雨天跑去林雾桃曾经住过的公寓,在楼下一站就是三小时,任由雨水浸透西装;深夜突然想起她爱吃的草莓蛋糕,驱车跑遍整座城市的甜品店,买到后却只是放在副驾。
陈叙无数次撞见他在会议室对着空气发呆,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着“对不起”
真正倒下是在林雾桃生日那天。
他盯着手机日历上被圈红的日期,鬼使神差地订了九十九朵玫瑰,却在花送到办公室后,又亲手将花瓣一片片扯碎。
高烧来得毫无征兆,他蜷缩在沙发上,意识模糊间,抓着手机呢喃
许周周“桃桃...别走...”
陈叙发现他时,许周周正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电脑屏幕上,上面是林雾桃最新的朋友圈——她和朋友们在庆生,蛋糕上的烛光映亮她的笑颜。
体温计显示39.8度,而许周周仍在固执地刷新页面,指尖在屏幕上划出凌乱的水痕。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里,许周周反复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林雾桃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站在葡萄架下冲他笑,可每当他伸手去够,她就化作一团白雾消散。
医生严肃的声音穿透梦境
“过度劳累加上情绪崩溃,再这样下去,心脏会撑不住。”
但输液管没能拦住他。
拔掉针头的瞬间,药水顺着苍白的手背滴落,他抓起手机给陈叙发消息
许周周“订最快去伦敦的机票。”
窗外的雨还在下,而他终于明白,这场病入膏肓的思念,唯有奔赴才能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