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永霜港的石质窗棂时，林修是被颈间的痒意弄醒的。
不是什么危险的触碰，只是阿尔文的指尖正贴着他后颈那道淡金色的契约标记，慢条斯理地摩挲。暗裔的体温总比常人低些，指尖划过皮肤时带着微凉的触感，却让林修莫名觉得暖和，像冬夜裹着的羊绒毯，妥帖得让人不愿睁眼。
“醒了？”阿尔文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尾音轻轻蹭过林修的耳廓。他的下巴依旧搁在林修的肩窝，呼吸间雪松混着淡淡暗影之力的气息，是林修如今闭着眼也能辨出的归属。
林修懒怠睁眼，只往他怀里缩了缩，将脸埋进他敞开的衣襟。布料下是阿尔文的胸膛，那上面曾经纵横交错的新旧伤痕，如今只剩几道浅淡的印记，像被岁月磨平的旧痕。他鼻尖蹭过那道最浅的疤——那是去年对抗混沌余孽时，为了护着他，被暗能量刮出的伤，当时他还慌得指尖发抖，阿尔文却笑着咬他的下唇，说“这点伤，比不上你一个吻止疼”。
“别闹。”林修含糊地嘟囔，抬手按住阿尔文不安分的手指，却反被对方顺势握住手腕，拉到唇边轻轻咬了咬指节。那力道很轻，带着点刻意的纵容，惹得林修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窗外的鸟鸣声渐渐清晰，夹杂着港口渔船归航的号角。林修终于睁开眼，转头时正好撞进阿尔文的银眸里。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眼底，将那片惯常覆着冷意的银色染成了暖调，像融了碎金的湖面，映着的全是自己的影子。
“今天要去灯塔？”林修问。光暗钥匙化作的灯塔每周需要他们共同注入一次光暗之力，这是他们与这片大陆的约定，也是他们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
阿尔文没答，只是低头在他额间印下一个轻吻，吻落的地方带着他惯有的温柔，却又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执拗。“先吃早餐。”他说着，伸手将林修打横抱起，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自从一年前林修在重建港口时不慎崴了脚，阿尔文就总爱用这种方式“欺负”他，美其名曰“防止某人再笨手笨脚受伤”。
“放我下来！”林修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指尖却不自觉勾住他的脖颈。阿尔文的骨翼不知何时悄然展开，不是战斗时那对覆着暗纹的凌厉翅膀，而是收拢成柔和的弧度，将两人拢在一片半明半暗的阴影里，隔绝了窗外的晨光，也隔绝了所有喧嚣。
下楼时，厨房飘来烤面包的香气。那是林修学着做的，起初总烤得焦黑，阿尔文却每次都面不改色地吃完，甚至还会舔舔唇角说“比暗影界的黑焰好吃”。后来渐渐熟练了，面包外酥里软，阿尔文却还是会在他递过面包时，趁机咬一口他沾了面粉的指尖。
“今天有鱼。”林修看着盘子里煎得金黄的海鱼，眼睛亮了亮。永霜港的海鱼最是鲜嫩，阿尔文知道他喜欢，每天清晨都会去海边，用暗影之力悄悄引着鱼群靠近，再亲自钓上几条，说是“比手下送来的新鲜”。
阿尔文坐在他对面，慢条斯理地帮他挑着鱼刺，银眸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慢点吃。”他伸手擦去林修嘴角沾着的酱汁，指尖停留的时间稍长，“下午去灯塔之后，带你去个地方。”
林修抬眸看他，嘴里还含着鱼肉，含糊地问：“什么地方？”
阿尔文只是笑，眼底的银芒流转，带着点神秘：“去了就知道。”
午后的阳光正好，两人并肩走向海边的灯塔。光暗钥匙化作的灯塔矗立在海岸峭壁上，塔身流转着金银交织的光芒，远远望去像一根贯通天地的光柱。他们踏上石阶时，石阶上缠绕的光暗藤蔓轻轻摇曳，像是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走到塔顶，林修将手心贴在灯塔中央的凹槽处，圣光缓缓流淌而出；阿尔文紧随其后，暗影之力与圣光交织，化作一道流光注入灯塔。刹那间，塔顶的光芒骤然明亮，穿透云层，照亮了整片海面，连远方的归帆都清晰可见。
“每次来都觉得，这光芒比当初在城堡时更暖。”林修望着海面，轻声说。那时的光暗之力带着对抗混沌的凌厉，如今却只剩守护的温柔，像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最初的针锋相对，到后来的生死与共，最终沉淀成此刻的岁月静好。
阿尔文从身后轻轻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因为现在的光暗之力，是带着‘想要守护’的心意的。”他顿了顿，声音放得很轻，“就像我对你。”
林修的脸颊微微发烫，却没有转身，只是反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海风拂过，带着海水的咸涩，也带着阿尔文身上的雪松气息，将两人的发丝吹得微微飘动。远处的海面上，几只海鸥掠过，翅膀沾着灯塔的光芒，像是撒落的星子。
离开灯塔时，阿尔文牵着他的手，沿着海岸线往南走。林修好奇地问了几次要去哪里，他都只是笑着摇头，直到走到一片开满白色野花的山坡上，林修才停下脚步。
山坡下是一片小小的海湾，海湾中央有一座圆形的小木屋，木屋的屋顶铺着青灰色的瓦片，门前种着几株不知名的蓝色小花，远远望去像一颗镶嵌在海边的蓝宝石。
“这是……”林修的眼睛微微睁大。
“上次陪你去集市，听你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偶尔能避开港口的热闹。”阿尔文牵着他的手走上山坡，指尖微微用力，“我让手下建的，不算大，但有你喜欢的落地窗，还有能看到海的露台。”
林修走到木屋前，推开门。屋内的布置很简单，一张木质的圆桌，两把椅子，卧室的窗户正对着海面，阳光洒在铺着浅色绒毯的床上，温暖得让人想立刻躺下。书桌上放着一叠纸，上面是阿尔文的字迹，写着一些关于光暗之力调和的笔记，旁边还压着一朵风干的白色野花——是他上次在山坡上摘过的那种。
“喜欢吗？”阿尔文从身后抱住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修转过身，踮起脚尖吻住他的唇。没有激烈的纠缠，只有温柔的触碰，圣光与暗影在唇间轻轻缠绕，像此刻漫过沙滩的海浪，轻柔而坚定。
“傻子，”林修抵着他的额头，眼底泛着水光，却笑着，“我喜欢的不是什么安静的地方，是和你在一起的地方。”
阿尔文的眼底瞬间泛起笑意，银眸里的光芒比灯塔还要明亮。他俯身加深这个吻，骨翼轻轻展开，将两人拢在一片温暖的阴影里。远处的海浪声、风声，都成了此刻最温柔的背景，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彼此的体温与呼吸。
夕阳西下时，他们坐在木屋的露台上，看着海面被染成金红色。林修靠在阿尔文的怀里，手里拿着一块刚烤好的面包，慢慢喂给他吃。阿尔文咬下一口，却趁机含住他的指尖，轻轻舔了舔，惹得林修笑着拍他的肩膀。
“你看，”林修指着远处的灯塔，那道光芒在暮色中愈发明亮，“像不像我们的契约？”
阿尔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银眸里映着灯塔的光，也映着身边人的侧脸。他收紧手臂，将人搂得更紧，在他耳边轻声说：
“不像。”
林修转头看他，眼里带着疑惑。
阿尔文低头，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我们的契约，比灯塔更久。它不在石塔上，不在标记里，在每个清晨我拥你入怀时，在每个黄昏与你并肩看海时，在往后所有能与你相守的寻常日子里。”
暮色渐浓，灯塔的光芒穿透夜色，照亮了整片海面。露台上的两人相拥着，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融入这片温柔的夜色里。远处的海风吹来，带着野花的香气，也带着他们交缠的呼吸，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关于光与暗、关于守护与永恒的故事——故事的结局，不是轰轰烈烈的传奇，而是永夜灯塔下，每个能彼此相拥的寻常朝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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