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相识

顾肖“哥，不嗨呀。”

酒吧的卡座里，一名气质清冷的男人正慢条斯理地剥着葡萄。他今天身穿一件蓝白条纹衬衫，卡其色外套随意搭在沙发上，与四周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顾肖走到他哥旁边坐下，笑着问：

顾肖“你这干嘛？做手术呢？”

顾魏“你说你过个生日，也不陪你爸妈一起过。”

顾魏头也不抬，他不喜欢酒吧这种地方，太吵了。要不是顾肖今天过生日，他根本不会答应过来。

反观顾肖是个富二代，大都市酒吧是他常去的地方。他想借此机会让顾魏开窍，好好享受一下年轻人的狂欢，于是说：

顾肖“过生日跟谁过不重要，今天最重要的就是跟我哥出来happy。”

闻言，顾魏终于抬起了头。顾肖一连给他指了好几个女孩，但顾魏对谁都毫无兴趣，甚至用医生的视角来打量每个人，有理有据地分析着她们的身体状况。

见顾魏不为所动，顾肖又撺掇他喝酒，但无论他怎么劝说，顾魏都坚守着医生的严谨作风，滴酒不沾。顾肖只觉得非常扫兴，干脆丢下他，独自去吧台撩妹。

……

顾歆婉“顾医生？”

顾肖前脚刚走，顾魏就听见一个陌生的女声喊他的名字。他不禁疑惑地抬起头，正对上顾歆婉温柔的目光。

小姑娘看上去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身着一件白色收腰的新中式改良旗袍连衣裙，头发扎成韩式半扎发，肩上挎着一个小巧的复古包，皮肤白皙，瞳孔明亮有神。和顾魏一样，她与周遭的环境也格格不入。

顾魏“你是？”

顾魏对顾歆婉的第一感觉挺好，出于礼貌，他问了一句。顾歆婉在顾魏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笑着回答：

顾歆婉“我叫顾歆婉，我的母亲肖瑛是您一年前主刀过的病人。”

顾魏“抱歉，我主刀过的病人很多，对阿姨没什么印象了。”

顾歆婉“没关系，我记住就好了。如果一年前不是您发现我母亲得了胰腺癌，并给她做了切除手术，恐怕她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顾魏“……”

顾魏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胰腺癌——他老师梁周就是因为这个病走的，当时的手术也是由他主刀的。只是，当时手术结束后，顾魏本以为老师已经被救回，谁料梁周却因术后急性大出血而失去了生命。

其实，这只是一个意外，但梁周生前对顾魏极好，待他如亲儿子一般，这让顾魏钻了牛角尖，执意认为老师的死是因为自己的手术方案出了问题。因此，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最终决定放弃临床工作。

顾歆婉注意到了顾魏的异常，她对顾魏老师的死也有些许耳闻，略加思索后便猜出了顾魏的情况，于是她说：

顾歆婉“顾医生，你知道吗？一年前我妈确诊的时候，我刚毕业，那时的我得到消息，只觉得天都塌了。但我妈还笑着安慰我，说她这一生有爱护她的丈夫，有我这个令她骄傲的女儿，这一生也算圆满无憾了。可我当时只顾着哭，什么都听不下去，但事后仔细想想，人这一生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有一句古话说得好，‘生老病死，时至则行’。这就像一种自然的规律，不管以什么方式，每个人都会有面对死亡的那一天，早晚罢了。每个人的反应也不同，有人害怕，有人怨天尤人，而有的人欣然接受。难过的，总是我们这些在乎他们的人，无论是亲友还是师生。”

顾歆婉“还有你们这些医护人员，许多人把你们视作白衣天使，恐怕你们中的有些人自己都忘了，你们也是人，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医学如此复杂，人类至今尚未完全攻克它。所以，有些时候，我们必须接受自己的渺小，去认真生活，这才是最好的归宿，也是那些已逝之人最美好的祝愿！”

顾歆婉“顾医生，你说对吗？”

顾歆婉笑容很明媚，这在一定程度上抚慰了顾魏受伤的心，他情不自禁地附和道：

顾魏“There is a crack in everything, that's how the light gets in.（万物皆有裂痕，那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顾歆婉“所以，顾医生，其实你自己也知道的吧，你的手术方案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医院里总是充满了各种不可预测的情况，一场意外并不能说明你的能力有问题，这一次只是不幸降临到了你亲近的人身上。你想逃避也是一种正常的情绪反应，人又不是冷血动物。不用管别人说什么，摒弃外界干扰，倾听自己的内心，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你总会跨过这个坎儿的。”

顾歆婉【冲顾魏比了个手势】“加油！”

顾歆婉的脸很小，标准的瓜子脸，配上她这个年龄的活力感，让人觉得很可爱。

从进入酒吧到现在，顾魏第一次笑了。

顾魏“谢谢你。”

顾歆婉“能帮到顾医生，我的荣幸。我先走了，我的朋友还在等我。”

顾歆婉站了起来，顾魏刚想应一声“好”，一名和顾歆婉年龄相差不大的女生慌张地跑了过来，正好撞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