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的夜晚显得格外漆黑,这或许是因为村民们都有早睡的习惯,一到时间便纷纷熄灯休息,远不及城市那么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沈泗月这一下午昏昏沉沉地完成了学校的功课,随后便百无聊赖地开始“参观”原主的房间。
这个世界的时间节点正好卡在这儿,既没有他们那个时代用以消遣的手机等电子产品,也没有上个世界那么错综复杂的勾心斗角。
再加上对这个世界的总任务实在摸不着头脑,这一下午沈泗月也就这么浑浑噩噩,昏昏沉沉地过去了。
就在沈泗月抱着小被子倒在炕上,意识逐渐模糊,即将进入梦乡之际,窗户突然从外面被轻轻地敲响了几下。
声音虽小,却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泗月对这种动静尤为敏感,几乎在瞬间,她便猛然睁开了眼睛,清醒了过来。
在村子的三合院里,窗户外面有一圈土台子,这个台子就像是一个天然的置物架,不管有什么东西,都能随手往上摆放。
于是,沈泗月满心谨慎地将窗户打开,映入眼帘的是那土台子上赫然多出了一个不锈钢保温壶。

沈泗月的第一反应是,这是谁落在这里的?不过,如果只是落在这儿的话,不可能还会特意敲她房间的窗户。
当然,也不可能是丁姨和那两位哥哥给她送来的,不然的话,为啥要剑走偏锋呢,直接来敲她房间的门把东西送来不就妥当了嘛。
怀着这样的疑问,沈泗月抱起保温壶将其打开。
只见里面盛满了浓稠的一大壶绿豆汤,浓郁的豆香扑鼻而来。
沈泗月!
多年的职业本能使得沈泗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时,心中第一时间涌上的不是感动,而是警惕。
她眯起眼,盯着面前氤氲着热气的汤碗,思绪飞转,这汤里,是不是被下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然而,片刻过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已经不再是她曾经熟悉的生活。
想到这里,她轻轻将绿豆汤舀入自己的小碗中,小心翼翼地端起,一勺一勺送入口中。
温热的汤汁滑过舌尖,带着一丝清甜与绵密,让她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动作,仿佛这平凡的瞬间也变得格外珍贵起来。
…
另一边,金俊勉提着两大碗绿豆汤回到家时,马嘉祺正耐心地陪着贺峻霖做功课。
他们是双胞胎兄弟,但贺峻霖自小体弱多病,初中时便常常因身体原因而请假。
原本他应与马嘉祺一同参加中考,然而因频繁缺课导致功课落下太多,最终还是不得不选择留级一年。
然而,这也并非全然无益,在这个时代,村里的孩子大多上到高中便退学回家,肩负起养家的重担。
能一路坚持到参加高考的,实在是寥寥无几。
高中的课业相较初中反而轻松了些,马嘉祺心想,这样一来,自己便能腾出更多时间为贺峻霖辅导功课了。
金俊勉还学着呢,快过来歇歇吧,俺从恁亚轩哥家带了绿豆汤来咧。
贺峻霖正为最后一道数学题骤然涌上的灵感而奋笔疾书,笔尖在纸上飞快地舞动,仿佛生怕稍纵即逝的思绪会溜走。
这时,马嘉祺已然轻轻起身,将其中一碗绿豆汤端到了他的面前,动作娴熟又自然,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默契。
随后,他并没有急于端起另一碗汤,而是先轻轻扯了扯金俊勉的衣角,将他拉到屋外。
金俊勉咋滴了阿祺?
仿佛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马嘉祺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安与紧张。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薄唇轻抿,似在努力平复情绪,却又难以掩饰内心的波动。
马嘉祺:哥,俺想跟恁商量个事儿,俺不打算再念书了。

说完便再也不敢看向金俊勉的眼,他心里清楚,自己已然做出了决定。
马嘉祺暗自做好了准备,无论对方是破口大骂,还是拳打脚踢,他都决心咬牙承受,绝不退缩。
然而,金俊勉的反应却与马嘉祺的预期截然不同。
他先是紧张地抓住马嘉祺的肩膀,随后仔细地将他打量了一番。
金俊勉咋咧,学校里有人敢欺负你吗?跟哥说,俺立马去学校给你撑腰!
马嘉祺:不是,没人欺负俺。
金俊勉那为啥不想读了!
金俊勉实在无法理解,自己这个弟弟一向聪明伶俐,平日里对学习的勤奋劲儿他也都看在眼里。
若不是在学校受了欺负,又怎会突然撂下狠话,说不读书就不读了。
马嘉祺:俺们班里都走好几个了,俺寻思着,与其赌那没准儿的未来,还不如退学跟着你干活儿呢。
马嘉祺:要不,俺去工地上搬砖也行,再不济跟着丁哥捕鱼也成啊。
几乎就在马嘉祺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金俊勉便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
情绪如同脱缰的野马般汹涌而起。
金俊勉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不好好学习,跟着俺干啥子力气活儿!
金俊勉你丁哥是因为丁叔没法子了才辍学养家的,俺这当哥的还活蹦乱跳着呢,哪轮得到你来养家。
似乎已经洞悉了弟弟做出这个决定的缘由,金俊勉本想压下心中的波澜,用平和的语气与他好好商量。
马嘉祺:俺都合计好了,小贺的成绩俺刚瞅了瞅,跟俺差不多,咱家有个大学生就够了,咱俩一块儿供着他,这样也能给你减轻点担子。
金俊勉俺用不着你给我减轻担子!
金俊勉好不容易维持的冷静终于再度崩塌,这一次,他几乎是用尽全力对着弟弟大吼出声。
这是他人生中对弟弟说话最大声的一次,也是发了前所未有的一场怒火。
金俊勉俺跟你讲啊,马嘉祺,退学这个事儿,你压根儿就别往脑子里搁!想都别想,门儿都没有!
他的前半生几乎都在倾尽全力托举着弟弟们前行,他不愿看到他们因任何缘由而放弃自己的未来。
哪怕那个缘由,是自己。
…
最后的最后,桌上的那碗绿豆汤终究还是放凉了。
瓷勺静静地躺在碗边,微微倾斜的汤面映出些许斑驳的光影,仿佛还能窥见曾经腾起的热气。
金俊勉的声音在空气中悠悠回荡,仿佛连他自己的耳膜都被那震颤的余音激得嗡嗡作响,久久无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