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式赛车的轰鸣声似乎仍在空气中回荡,震颤着整个赛场最后的记忆。比赛全部结束后,骆嘉昀早已在老港口餐厅订好了位置。两人走出赛场,一路无言,径直朝餐厅而去。到店后,他报上提前预约的名字,服务员便引着他们穿过熙攘的大厅,来到一间静谧的包厢内。在服务员细致地推荐下,骆嘉昀点了几道店里的招牌菜。待菜品逐一上桌,他亲自为冷芸熙揭开了盖在主菜上的银盖。刹那间,一股勃艮第大区鳕鱼汤特有的花香气息弥漫开来。然而,他并未急着动勺,而是如同修护赛车油路那般精准而优雅地旋开装汤的瓷罐——这个转盘需要逆时针转动二十七度半才能完全开启,是他特意要求主厨改装的小巧思。动作流畅自然,仿佛这一刻,时间都屏住了呼吸。
冷芸熙注视着汤面上漂浮的柠檬片,那薄如蝉翼的切片,恰好是0.3毫米,不多不少——正是去年在奥斯汀,她高烧卧床时,他执意要求的厚度。当第一勺滚烫的汤汁顺着喉头滑下,她蓦地蹙起眉头,仿佛某种深藏的记忆被这熟悉的细节悄然唤醒,却又带着些许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这次,她竟尝不出厨师精心调制的黑胡椒十三种香料的配比。剧烈的呕吐感猛然袭来,她的身体反射性地弯下腰去。就在这一瞬间,骆嘉昀手腕上的IWC航海表磕在了骨碟边缘——而这个角度,恰到好处地让荧光指针的微弱光芒映亮了她苍白的唇角,隐隐透出一股虚弱与疲惫。
医院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冷芸熙坐在诊室里,听着医生用法语例行询问月经周期的问题。她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才注意到“妇科提醒”那一栏已经堆积成了一条醒目的红色,像警告灯般刺目,骆嘉昀的目光移向B超机屏幕,那个跳动的光点映入眼帘,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生命律动,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无需任何说明文档便读懂了它的意义——他要做爸爸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涌上心头,仿佛那微弱的光点正点亮他人生全新的篇章。
凌晨三点的医院休息区,国内正值白昼。冷芸熙与骆嘉昀打开了家族群的视频功能,将手机免提开启,向双方父母宣布这一喜讯——他们即将成为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了。消息一出,冷母在电话那头喜极而泣,声音哽咽却满含欣慰。冷父轻轻将妻子揽入怀中,低声安抚着,随后对着镜头语重心长地叮嘱女婿要照顾好女儿,又柔声告诫女儿别再任性,早些回香港,他们抽空一定会去探望。另一边,骆母听到自己即将成为奶奶的消息后激动得难以自持,手指无意识地用新做的法式美甲抠着沙发的皮质,动作虽显紧张,却掩饰不了内心的雀跃;骆父则操着一口带着浓重沪语腔调的话喊了一声“阿拉囡囡”,那低沉闷响的声音仿佛穿越了南法悠长的隧道。而他手腕上那只平日里总在财报上敲击键盘的百达翡丽腕表,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偶尔轻叩出细碎的声响,似乎也为这一刻增添了某种特别的仪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