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深秋,香港尖沙咀。海风夹杂着咸腥的气息,沿着街道两旁的梧桐树游走,泛黄的叶片簌簌飘落,有些顺势贴在街角日军岗哨枪杆上,又被风卷起,打着旋儿砸在积满灰尘的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岗哨内的日军士兵端着三八大盖,目光冷硬地扫过行人,靴底碾过落叶时发出的脆响,在沉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东亚酒店廊柱下,叶冲倚靠着冰凉的大理石柱站定。他身穿一套笔挺的日军少佐制服,衣服熨得平整无褶,金色的军衔徽章在灰暗的天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辉,勾勒出他挺拔却不失疏离的轮廓。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枚银质烟盒,盒身上刻着简约的缠枝纹饰,不细看很难察觉异样——只有他清楚,盒盖内侧刻着的“船”字是池诚托地下交通站转交的信物,而这“船”字指向的正是此刻正停泊在码头上的那艘日军军火船。)
(他看似随意地将视线投向街对面的码头,目光却死死锁定在那艘印有日军军旗的货轮上。货轮静静地停靠在泊位,几名日军士兵正沿着船舷来回巡逻,甲板上堆放着覆盖防水布的物资,轮廓笨重,显然装载的是即将运往前线的军火。叶冲眉心微蹙,心中快速盘算着——原计划在黄昏行动,但从眼下码头戒备森严的情况来看,显然出了变数。)
(楼下街角的“广和茶寮”里,人声嘈杂,热闹非凡。靳香身穿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头戴蓝色方巾,昔日商会大小姐的娇贵模样早已消失不见。她端着一只粗瓷茶壶,弯腰为邻桌茶客添水,嘴角挂着谦卑的笑容,眼神却借转身的间隙,飞快扫过街对面的货轮,精准地与廊柱下叶冲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茶客们的谈笑声掩盖了她的动作,靳香看似无意地抬手拢了拢鬓角,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耳垂——这是他们事先约定的暗号,意为“情况有变,军火船停靠时间改在子夜”。)
(叶冲捕捉到这个信号,眼角几不可察地一动,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表示收到。他随手将烟盒揣回口袋,正准备转身进入酒店寻找联络人确认行动细节,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清泉纯子:(声音从后方传来,语调带着日式汉语特有的生硬感,又隐隐藏着几分急切)叶冲少佐,请等一下。
(叶冲停下脚步,转过身便看见清泉纯子穿着浅灰色的日军女军官制服,腰间系着武装带,手里攥着一个文件夹,神色比平时略显苍白,眼底隐约透出一丝不安,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紧急传达。)
叶冲(脸上依旧波澜不惊,语调淡漠而符合身份,微微颔首以示回应)纯子小姐,有何事?
清泉纯子:(快步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隐隐的焦虑)父亲让我即刻回司令部,说是有重要的军务需要交代。他刚才打电话到酒店,语气似乎不太对劲。
叶冲(心底一颤,清泉上野一向多疑,此时突然召他回去是否另有玄机?表面却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平和的神态)明白。我这边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处理完毕后立刻过去。
清泉纯子:(目光中的担忧愈发浓烈,下意识地左右张望了一番,随后悄悄靠近半步,低声)叶冲哥,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父亲在电话里提到了“码头联络”的问题。
叶冲(警铃大作,但表面毫无异样,只是故意避开她直视自己的目光,语气略显疏离)纯子小姐,长官的意图岂是我们能够揣测的,我会尽快赶回去。
(清泉纯子犹豫片刻,欲言又止,远处却传来了日军士兵的呼喊声,似是在催促她离开。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复杂的目光深深看了叶冲一眼)那你务必抓紧时间,别让父亲等得太久。
叶冲(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日军礼节)知道了。
(目送清泉纯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叶冲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清泉上野提及码头,显然不是偶然。或许他已经察觉到了地下党的行动,甚至可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不敢耽搁,迅速转身朝东亚酒店后方的小巷走去。)
(小巷狭窄且昏暗,堆满了废弃的渔网和木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与海水的气息。巷口不起眼的角落里,一辆掉漆的旧自行车安静地停在那里,车把上缠绕着半根红布条——这是何樱留下的标记,意味着这里藏有她传递的消息。)
(叶冲谨慎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任何可疑之人跟踪后,才快步走向自行车。他掀开盖在车筐上的破报纸,果然发现里面压着一张揉皱的字条,娟秀却刚劲的字迹显然是何樱的风格。)
叶冲(拿起字条展开,低声道出内容)“榕树旁有眼线,纸条传信已不再安全,改为烟哨联络,小庄在糖画摊等你。”
(他指尖摩挲着字条边缘,能感受到纸上残留的微弱温度,想必何樱刚刚离开不久。想到这个女孩冒着危险留下信息,他心底泛起一丝柔和,但很快又被坚定取代。)
叶冲(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这丫头,还真是细心,还好提前察觉到了问题。榕树旁的眼线……看来清泉上野确实有所行动,布控已经开始。
(为了避免留下任何痕迹,他从口袋中掏出打火机,将字条点燃。橙黄色的火焰欢快地舔舐着纸张,字迹迅速化为灰烬。他松开手,灰烬被海风吹散,融入潮湿的地面,瞬间消失无踪。)
(叶冲跨上自行车,双脚蹬动踏板,朝着老榕树的方向驶去。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吱呀”的轻微声响,与远处日军岗哨的脚步声交错共鸣。)
(路边的老榕树枝繁叶茂,浓密的树荫遮掩了大片阳光,地面被洒下斑驳的光影。秋蝉藏在枝叶间,不知疲倦地鸣叫着,“知了——知了——”的声音此起彼伏,宛如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暗战谱写了一段紧张的前奏。)
(叶冲一边骑行,一边警惕地观察周围环境。街角的杂货铺前站着一个穿长衫、戴瓜皮帽的男人,假装在挑选商品,眼神却频繁扫向来往行人;不远处的电线杆后,一名穿着短打的青年斜靠在柱子上,手指不安分地摩挲着腰间——毫无疑问,这些都是清泉上野的眼线。)
叶冲(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脚下猛然用力加快速度)想盯着我?没那么容易。
(他借着一辆路过的货车作为掩护,拐进另一条小巷,绕远路前往老榕树。耳边依旧是秋蝉此起彼伏的鸣叫声,但这一次,叶冲从中听出了愈发紧迫的节奏。子夜的行动容不得半点差错,他必须尽快与林小庄汇合,敲定传递军火船坐标的细节,同时还得妥善应对清泉上野的召见,每一步都必须慎之又慎。)
(自行车的车轮越滚越快,叶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只剩下秋风卷动落叶的“簌簌”声,与那持续不断的蝉鸣交织在一起,悄然拉开了这场暗战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