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裹挟着香樟树的气息掠过走廊，江思思抱着作业本跑向办公室时，突然被天台漏下的光斑晃了眼。她抬头的瞬间，看见穿白衬衫的男生倚在栏杆上，指尖夹着支铅笔转得飞快，阳光穿过他微卷的发梢，在睫毛下投出扇形阴影。
“李佳睿，数学老师叫你去办公室改作业！”隔壁班体委的吼声惊飞了树梢的麻雀。男生闻声转身，铅笔在指间划出一道银弧，忽然冲她歪头一笑：“同学，能帮我递下桌上的错题本吗？”
那是江思思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像冰镇汽水开瓶时的轻响，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她这才注意到天台角落的课桌上堆着几本练习册，最上面那本封皮上用钢笔写着“李佳睿”三个字，字迹力透纸背，最后那个“睿”字的弯钩像片翘起的树叶。
“给、给你。”她踮脚递本子时，袖口蹭到他放在栏杆上的矿泉水瓶。透明瓶子骨碌碌滚向天台边缘，江思思惊呼着去抓，却在触到瓶身的瞬间脚下打滑。失重感袭来的刹那，腰间突然缠上一道有力的手臂，带着雪松味的白衬衫擦过她鼻尖，男生反手勾住栏杆，笑着把她捞回安全区：“同学，你比我作业本还容易‘翻车’啊。”
她的脸瞬间烧到耳根，这才发现他手腕上缠着褪色的蓝手绳，绳结处还挂着枚生锈的钥匙扣。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他初中参加机器人大赛得的奖牌改的——就像他总把“没用的东西改造成有用的”这句话挂在嘴边。
午休时江思思在教室门口撞见他，他正倚着墙给初三学妹讲物理题。阳光把他的影子投在走廊瓷砖上，手里的粉笔在草稿纸上画出抛物线，讲到关键处突然转身，白衬衫下摆扬起时露出后腰一小截冷白的皮肤。学妹们笑着问他毕业后想考哪所大学，他转着笔望向操场尽头的香樟树：“想造会飞的机器人，所以要去有航空航天系的学校吧。”
那天傍晚大扫除，江思思抱着拖把经过天台，看见他蹲在地上鼓捣一堆零件。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螺丝刀在电路板上划出细小的火星。“这是我新做的太阳能小车。”他头也不抬地指了指脚边的银色模型，车轮上还粘着没撕干净的胶带，“不过昨天试跑时撞翻了教导主任的花盆。”
她忍不住笑出声，他忽然抬头看她，睫毛在暮色里投下细碎阴影：“下次带你去看它跑直线，比你交作业的速度还稳。”风掀起他的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颗浅褐色的痣，像夏日晴空里偶然飘过的云。
上课铃响时，他把小车塞进帆布包，拉链拉到一半又回头：“对了，我叫李佳睿。”走廊尽头的晚霞正浓，他的白衬衫被染成蜜色，笑起来时左边酒窝比右边浅一点，“同学，下次递作业本，记得先站稳啊。”
蝉鸣声里，江思思看着他跑向教室的背影，忽然发现他书包上挂着的钥匙扣在晃悠——那是个被掰直的回形针，末端还缠着她今天中午掉在天台的蓝色皮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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