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操课的铃声还未响起,储物柜前已是一片忙碌景象。大家动作利落地换上统一制服,布料摩擦声与窸窸窣的低语交织成课前独有的韵律。
天野草莓的指尖微微发颤,将崭新的厨师服从衣架上取下。纯白的布料带着淡淡的浆洗香气,鞋套套上脚踝时的松紧触感,都让她的心突突直跳。
“这就是糕点师的衣服,和安利老师一样呢。”她的声音里裹着雀跃,目光忍不住在镜中反复打量。
一道身影匆匆掠过,带着风的轻响。“天野同学,快点。”女同学的提醒在她耳边响起。她慌忙合上储物柜,金属柜门碰撞的声响在空荡的更衣室格外清晰。
“叮铃铃——”急促的上课铃撕开走廊的寂静。推开实操教室门的瞬间,天野草莓呆住了。锃亮的料理台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各式器具整齐列队,宛如等待检阅的士兵。
窗外,粉色小精灵扑闪着半透明的翅膀打量着她:【那个人以前做得怎么样呢?】
“天野同学,你加入A组吧。”饴屋老师的声音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
教室里骤然响起细碎的议论,无数道目光如聚光灯般打在天野草莓身上。
A组的金色铭牌在阳光下闪耀,那是天才云集的象征——巧克力大师樫野真、华国冠军容初靡、精美糖塑花房五月、闲雅和风安堂千乃介,每一个名字都带着耀眼的光环。
“草莓,好厉害呀。”加藤露美不知何时凑到身边,语气里满是羡慕,“A组的话有甜点王子和初靡,是成绩最好的组。”
“假的吧!为什么我会…”天野草莓的瞳孔微微放大,耳畔嗡嗡作响。她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角落里,容初靡的眉峰微蹙,目光掠过天野草莓不安绞动的衣角,眼底泛起一丝担忧。
“今天的自习是牛奶薄饼,名字和法语中「千」的意思相同。”饴屋老师的教鞭轻点白板,粉笔字工整排列着制作步骤,“在做好的薄饼上淋上另制的奶油,每一张都要淋。”
天野草莓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牛奶薄饼,一次都没有做过,怎么办?】
她的视线扫过四周,却发现同学们正一致看着这边。
料理台前,鸡蛋在天野草莓汗湿的掌心打滑。“啪”的脆响让整个教室瞬间安静,黏腻的蛋液顺着指缝滴落,在操作台上画出蜿蜒的痕迹。
“那是什么?”樫野真手中的搅拌器停在半空,挑眉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诧异。
天野草莓的脸涨得通红。
容初靡放下手中的量杯,脚步轻盈地靠近。“天野,不要慌张。先将蛋清和蛋黄分离。”她的声音像一汪清泉,流淌在骤然紧绷的空气里。
花房五月也递来新的鸡蛋,安慰她:“没关系的,鸡蛋还有很多呢。”
斜对角的安堂千乃介抬眸,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冷静下来,掉了也没关系。”
“初靡同学,花房同学,安堂同学。谢谢。”天野草莓的声音发颤,像被风吹动的琴弦。
“你们三个真是不专心呀。”樫野真的搅拌器重新开始转动,发出低沉的嗡鸣,“无论是谁,失败的话,一组都会受到连带责任。我可不希望有人拖后腿。”
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天野草莓低垂的脸,她咬着下唇,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什么呀,了不起的样子。那样说,自己又怎么样。】
“草莓,看黑板,上面有步骤。”容初靡的提醒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天野草莓这才惊觉,自己竟盯着搅拌碗发起了呆。
当A组其他成员的作品陆续完成时,天野草莓的料理台依然一片狼藉。
“啊,谢谢。”
天野草莓搅着面糊,看着大家熟练的操作,心想:【大家的动作都好娴熟。】
不一会儿,四个人的作品都完成了。
“樫野真,牛奶薄饼完成了。”他举起手,示意不远处正在观看其他同学进度的老师。
“好快!好漂亮,真不愧是…”同学们都在打量着。
饴屋老师品尝了一口:“恩,形状和味道都很好。很完美,樫野同学。立刻开店也可以了。”
与此同时,容初靡、花房五月、安堂千乃介的牛奶薄饼也都相继完成了。
饴屋老师一一试吃:“初靡同学、安堂同学和花房同学也都很优秀。”随后她将目光投向了最后一名A组成员——天野草莓。
“天野同学做完了吗?”饴屋老师的声音里带着期待。天野草莓深吸一口气,端起盘子的瞬间,掌心沁出的汗让瓷盘微微打滑。
焦黑的薄饼蜷曲着,表面布满大大小小的气泡,宛如月球表面的陨石坑。饴屋老师的笑容僵在脸上:“你…开玩笑吗?”
试吃后的沉默重若千钧。“A组减十分。”话音落地,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樫野真手中的叉子“当啷”一声砸在料理台上,金属与大理石碰撞的声响,像一声绝望的叹息。
“怎么回事…”“真的是安利老师挑选的吗?”“真的有A组的资格吗?”质疑声如潮水漫过教室。
天野草莓的手深深攥着衣服的下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个…我没做过牛奶薄饼。也就是说,我对于做糕点什么的是个生手!”
整个教室陷入死寂。容初靡无声地叹了口气,将纸巾盒推向天野草莓。
一个叉子切开一小块失败的牛奶薄饼放进嘴里尝了尝。“确实,完全是个生手的味道。”樫野真抬头看向天野草莓,“天野,你在决定转学到入学之前,应该有很久的一段时间吧。”
“恩。”天野草莓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的声音像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已经晚了一年了,也没想过自己要练习一下吗?就想当个生手?练习什么的,就想着别人手把手教你吗?”
“那怎么可能…”
“太天真了!”他的声音在空荡的教室里回荡,“我们可是以成为职业糕点师为目标的,不想做的话快点给我回家去!”
天野草莓的呜咽声渐渐低下去,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
容初靡站在她身侧,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背。
窗外的小精灵在担忧地看着她,午后的阳光洒在料理台上,将失败的薄饼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