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的更鼓刚响过第一声，萧屿澈便借口头痛告退。她换上一身宫女装束，将梅花银簪别在腰间暗袋——这是她如今唯一的防身武器。
"系统，开启路径导航。"
「导航已激活。最优路线：沿咸福宫后夹道向东，经浣衣局后墙缺口进入冷宫范围。警告：检测到多处人为陷阱。」
秋夜的冷风卷着枯叶拍打在宫墙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萧屿澈贴着墙根阴影前行，每走十步便停下倾听。浣衣局后的墙砖松动如她所料，轻轻一推便露出个窄缝。
冷宫比想象中更阴森。残破的宫门半敞着，院内杂草丛生，唯一完好的就是中央那株老梧桐。树下一口古井，井沿上绑着条褪色的红绸，在月光下像道未愈的伤疤。
"甄嬛？"萧屿澈低声呼唤。
井中突然传来铁链碰撞声！萧屿澈缓步靠近，只见井口悬着条绳梯，深处有微弱火光。她咬咬牙，攀着绳梯向下滑去。
井底竟是个干燥的密室。四壁点着长明灯，正中铁椅上绑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正是甄嬛！只是眼前人憔悴得不成样子，手腕脚踝全是被铁链磨出的血痕。
"你来了。"甄嬛抬头，声音嘶哑得不像活人，"我等你很久了。"
萧屿澈倒吸一口冷气。这张脸与景仁宫发狂的"甄嬛"一模一样，但眼神截然不同——如潭死水般的绝望中，还燃着一丝倔强的火苗。
"你是谁？"萧屿澈保持安全距离。
"我才是真正的甄嬛。"女子苦笑，"上面那个是冒牌货，三个月前调包了我。"她艰难地抬起右手——无名指缺了半截，"这是她们逼供时砍的...就为打听纯元皇后的秘密。"
萧屿澈注意到她掌心攥着个东西。甄嬛会意，缓缓摊开手掌——是枚银针，针尾刻着∞符号！
"纯元皇后临终前，这枚针藏在她的药碗底下。"甄嬛喘息着说，"我被调包那晚，冒牌货带人来搜走了所有证据，只有这个...我吞了下去。"
萧屿澈接过银针，针尖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蓝。"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见过你。"甄嬛眼中突然迸发出光彩，"在梦里...有个声音说，会有人来结束这一切。"她剧烈咳嗽起来，"听着，纯元不是病死的，是皇后用这针...每月十五..."
话音未落，井口突然传来脚步声！甄嬛脸色大变，猛推萧屿澈："快走！她们来喂药了！从那边暗道！"
墙角果然有个隐蔽的洞口。萧屿澈刚钻进去，就听见井梯吱呀作响。最后一眼回望，甄嬛正用伤口渗出的血在梧桐叶上写着什么...
暗道潮湿狭窄，尽头竟是御花园的假山。萧屿澈刚爬出来，就听见远处传来哭喊声——是景仁宫方向！她急忙绕路返回，却在拐角撞上个柔软身躯。
"萧妹妹？"沈眉庄提着灯笼，惊疑不定，"你这是..."
萧屿澈急中生智："我梦魇了，出来走走。姐姐怎么在这？"
"听见动静出来查看。"沈眉庄将斗篷披在她肩上，"快回去罢，听说景仁宫那边...甄嬛又发狂了，把皇后最爱的翡翠镯子摔碎了。"
两人悄悄回到咸福宫。萧屿澈刚合上门，沈眉庄突然从袖中取出片梧桐叶——正是井底那种！叶面上用血写着「十五月圆，银针引魂」。
"我在你身上发现的。"沈眉庄声音发颤，"你去冷宫了对不对？那里...是不是关着真正的甄嬛？"
萧屿澈知道瞒不过了，索性将银针取出。沈眉庄一见那符号，顿时面无血色："这是太医院的'阴阳针'！家父笔记里提过，是前朝秘传的杀人工具..."
"姐姐还知道什么？"
沈眉庄刚要开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竟呕出一口鲜血！萧屿澈连忙扶住她，触手却是滚烫的体温。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急问。
"昨、昨日从景仁宫回来..."沈眉庄话未说完便昏了过去。
萧屿澈诊脉后心头大震——这分明是中毒症状！她急忙翻出百解丹化水喂下，又用银针封住几处大穴。沈眉庄的脉象紊乱如麻，最奇怪的是...与纯元皇后医案记载的症状极为相似。
"系统，分析毒素成分。"
「检测到复合型生物碱，与纯元皇后末期用药残留匹配度89%。中毒途径推测：皮肤接触。」
萧屿澈猛地想起景仁宫里，皇后腕间那枚∞纹玉镯！当时沈眉庄曾死死盯着它...
"茯苓！"她唤来丫鬟，"沈小主近日可接触过什么特殊物件？"
"昨儿皇后娘娘赏了香囊..."茯苓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沈小主特别喜欢里面的安息香，一直贴身放着！"
萧屿澈从沈眉庄枕边找出那个锦囊，拆开一看——所谓"安息香"竟是浸过毒的∞形木片！
"收好，别碰。"她将毒香囊密封在瓷罐里，又写了个方子，"按这个抓药，就说我月信不调。"
当夜，萧屿澈守在沈眉庄榻前，不断用湿毛巾敷额。三更时分，沈眉庄终于睁眼，虚弱地抓住她的手："...谢谢。"
"姐姐别说话，药马上来。"
"不，你听好..."沈眉庄强撑着坐起，"皇后每月十五会去奉先殿祭拜，其实那灵位下藏着...咳咳...一本账册。家父当年...就是看了这个才..."
话未说完，茯苓端着药进来。萧屿澈喂药时，发现沈眉庄腕内侧有个红点——针眼！与纯元医案中记载的"朱砂痣"位置一模一样。
次日清晨，沈眉庄热度稍退，却仍虚弱不堪。萧屿澈正更换帕子，忽听外面太监尖声宣旨："皇后娘娘口谕，三日后重阳佳节，各宫嫔妃需至御花园赏菊，不得告假！"
"这是要我的命啊..."沈眉庄苦笑，"萧妹妹，若我熬不过去..."
"别说傻话。"萧屿澈握住她的手，"我有办法。"
她附耳低语几句。沈眉庄先是惊愕，继而会意点头："你竟想到利用华妃...真是胆大包天。"
"姐姐且安心养病。"萧屿澈狡黠一笑，"重阳节那出戏，我来唱主角。"
三日转瞬即逝。重阳这天秋高气爽，御花园摆满各色菊花。皇后端坐首位，华妃故意来迟，一袭大红洒金裙装艳压群芳。
"沈妹妹怎么没来？"皇后环视众人。
萧屿澈出列行礼："回娘娘，沈姐姐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各位主子。"
"哦？"华妃突然插话，"本宫怎么听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她意有所指地看向皇后，"这宫里啊，最近总有人莫名其妙得怪病..."
皇后手中茶盏微微一颤，却很快恢复镇定："既如此，就让沈妹妹好生将养。"她突然看向萧屿澈，"萧常在近日照顾沈妹妹辛苦了，本宫赏你一对玉镯。"
宫女捧上锦盒，里面是对羊脂玉镯——内侧赫然刻着∞纹！萧屿澈背后沁出冷汗，面上却感恩戴德地接过。
赏菊宴进行到一半，突然有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来，在华妃耳边低语几句。华妃脸色大变，猛地起身："你说什么？颂芝她..."
"娘娘恕罪！"小太监跪地磕头，"颂芝姐姐在奉先殿后殿...被发现时已经..."
皇后手中佛珠突然断裂，珠子滚落一地。萧屿澈冷眼旁观——颂芝是华妃心腹，死在奉先殿这等敏感地方，必会引发轩然大波。
果然，华妃厉声道："查！给本宫彻查！"她凌厉的目光扫向皇后，"若是有人装神弄鬼..."
"华妃慎言。"皇后强作镇定，"奉先殿乃祭祀重地，岂容喧哗？本宫自会禀明皇上..."
两位娘娘剑拔弩张，众嫔妃噤若寒蝉。萧屿澈悄悄退到角落，与安陵容擦肩而过时，对方突然塞来张字条：「有人要杀沈眉庄，小心药膳。——容」
宴会不欢而散。萧屿澈刚回咸福宫，就撞见茯苓在哭——原来沈眉庄的药被人换了！
"幸好姐姐没喝。"萧屿澈检查药渣，发现里面掺了乌头，"从今往后，药膳必须经我手。"
沈眉庄倚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今日...多谢你。"
"姐姐言重了。"
"不，我是谢你...让我看清这深宫有多脏。"沈眉庄眼中泛起泪光，"在家时，父亲总说太医院是救死扶伤之地...谁知竟藏着这等龌龊！"
萧屿澈趁机问："姐姐可知'阴阳针'的来历？"
沈眉庄示意茯苓取来一个紫檀匣子："家父临终前交给我的。说若有人问起此物...便是时候了。"
匣中是本泛黄的手札，扉页写着「太医院秘录」。萧屿澈翻阅至中间，发现整整十页被整齐裁去，只留下页脚编号：十五至二十五。
"每月十五..."萧屿澈突然想起甄嬛的血书，"姐姐，皇后每月十五去奉先殿做什么？"
沈眉庄摇头："只知她每次回来，玉镯会变得更莹润。"她突然压低声音，"但家父曾提过...纯元皇后薨逝那晚，也是十五。"
窗外忽然阴云密布，一道闪电劈开夜空。萧屿澈望着手札上残缺的页码，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皇后可能在用某种古老秘法，延续纯元的性命...或者更糟，在借用她的气运？
"系统，分析皇后与纯元的血缘关系。"
「数据库无记录。建议查阅宗人府玉牒。」
正思索间，茯苓慌张跑来："姑娘！景仁宫来人传话，说甄小主突然清醒了，指名要见您！"
萧屿澈与沈眉庄对视一眼。真正的甄嬛还困在冷宫，此时"清醒"的只能是那个冒牌货！
"我去去就回。"萧屿澈将银针藏入袖中，"姐姐切记，任何人给的吃食都不要碰。"
景仁宫灯火通明。萧屿澈刚踏入内殿，就看见"甄嬛"好端端地坐在镜前梳妆，手腕上重新戴上了那串琉璃珠。
"萧姐姐来了？"她转身微笑，眼神却冰冷如蛇，"听说你今日...去了些有趣的地方？"
萧屿澈背后汗毛倒竖——对方怎么知道？难道冷宫有眼线？
"妹妹说笑了。"她故作镇定，"我整日都在咸福宫照顾沈姐姐。"
"是吗？""甄嬛"把玩着琉璃珠，"那这个...你应该不认得吧？"
她从妆奁取出一物——正是井底甄嬛用来写血书的那片梧桐叶！
萧屿澈心跳如鼓，面上却露出困惑："这是...梧桐叶？妹妹何意？"
"别装了。""甄嬛"突然逼近，"我知道你去过冷宫，见过那个赝品。她是不是告诉你...我才是冒牌货？"她发出刺耳的笑声，"可怜的女人，被折磨得神志不清了..."
萧屿澈暗中戒备："妹妹若无事，我先告退了。沈姐姐还等着用药。"
"急什么？""甄嬛"突然拽住她袖子，"你我合作如何？我帮你救沈眉庄，你帮我...拿到皇后玉镯。"
"玉镯？"
"对，那枚刻着符纹的。""甄嬛"眼中闪过贪婪，"有了它，我就能..."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皇后驾到的通报。"甄嬛"脸色大变，急忙将梧桐叶塞给萧屿澈："藏好！明日午时御药房见！"
萧屿澈刚把叶子藏入袖中，皇后便带着大队宫女进来。看到萧屿澈，皇后明显一怔："萧常在怎在此处？"
"回娘娘，甄妹妹召嫔妾来说话。"
皇后狐疑地打量着二人，突然伸手："袖中何物？"
萧屿澈心头一紧，正欲辩解，袖中的梧桐叶突然自燃！火苗窜出袖口，吓得宫女们尖叫后退。
"嫔妾该死！"萧屿澈趁机拍打衣袖，"方才路过烛台，不慎..."
皇后盯着地上灰烬，脸色阴晴不定："都退下吧。甄嬛需要静养。"
回到咸福宫，萧屿澈将今晚之事告知沈眉庄。两人对着烛光检查那片"自燃"的叶子——竟在灰烬中显出一行隐形字迹：「玉镯吸血，针可破之」。
"这字迹..."沈眉庄突然颤抖起来，"是纯元皇后的笔迹！我见过她抄写的佛经！"
萧屿澈脑中灵光一闪："姐姐，纯元皇后...可会医术？"
"听说略通岐黄。"沈眉庄思索道，"先帝曾赞她'慧心兰质，可续人命'..."
续人命？萧屿澈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也许纯元皇后并非被害，而是自愿将性命"续"给了某个人...比如她最疼爱的妹妹，当今皇后？
窗外，一轮圆月渐渐爬上中天。距离十五月圆，只剩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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