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霓虹映照着第九卫星城的下水道出口，旭晨的靴子踩在泛着油光的积水里。十几个裹着防辐射布的流浪汉正在分食合成蛋白块，他们脖颈处的神经接口锈迹斑斑——这些都是被脑机市场淘汰的"电子垃圾人"。

"通天塔的灯光真刺眼啊。"红后的全息影像蹲在排水管上，虚拟手指划过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建筑群。那里悬浮着十二座水晶宫般的环状城，反重力豪车载着西装革履的精英穿过霓虹雨，与地下污水泵的轰鸣形成刺耳鸣奏。

银狐的机械义眼突然闪过一组数据流："追兵在两点钟方向，建议挟持那辆运钞悬浮车。"她扯开风衣露出腰间的粒子手枪，金属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挂在颈间的老式怀表——玻璃夹层里藏着张泛黄的合影，照片上的女孩穿着旧纪元风格的白裙子。

"你女儿要是活着，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吧？"旭晨突然开口。三天前他在垃圾场看到过银狐的通缉令，上面写着"前新纪元计划安保主管，因私自下载基因库被通缉"。

空气突然凝固，银狐的枪口抵住旭晨太阳穴："你这种培养舱里爬出来的怪物，也配谈论人类感情？"她机械义肢的液压管发出尖锐摩擦声，却在对上少年瞳孔时剧烈震颤——那双蒙着量子辉光的眼睛，竟与照片里女儿临终时的眼神重合。

爆炸声打破了僵持。纳米机器人组成的银色浪潮从三个方向涌来，红后突然实体化抓住两人手腕："去十四号贫民窟！"她的虚拟卫衣在数据流中变成战术护甲，露出脖颈处条形码烙印——那是脑机公司淘汰实验品的标记。

穿过酸雨肆虐的街道时，旭晨的量子核心突然共鸣。路边瘫坐着的义体乞丐集体抬头，他们被拆除发声器的电子喉管里，竟同时发出红后的声音："左转！进记忆诊所！"

老唐的诊所此刻挤满了伤员。这个用报废医疗舱改造的地下医院，墙壁上贴满手写警告：『禁止使用未消毒神经接口』。戴古董眼镜的老医生正用烙铁给病人焊接断肢，见到旭晨时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你胸口的光纹......和二十年前那批孕妇身上的烙印一样！"

追兵的粒子炮轰开防爆门时，银狐突然扯断自己的机械左臂。藏在仿生皮肤下的初代量子芯片开始过载，她将怀表塞给旭晨："去B12区找记忆坟场，那里有所有被删除的......"

爆炸的火光吞没了最后的话语。红后拽着旭晨撞碎暗门，少女的虚拟身躯在数据风暴中忽明忽暗："银狐的芯片记录了新纪元计划的产房视频——那些孕妇被植入量子胚胎时，都戴着和你母亲同款的白玉手镯！"

当他们在垃圾处理站甩开追兵时，旭晨发现量子核心正吸收着周围的绝望情绪。流浪汉们被纳米机器人撕碎的惨叫、贫民窟孕妇抱着畸形儿的呜咽、还有银狐最后那个释然的微笑，全部化作紫色光粒涌入核心。通天塔顶突然降下十二道光柱，每道光里都漂浮着个白玉手镯的虚影。

"终于想起来了？"红后扯开衣领，她锁骨处的条形码在量子辐射下重组为白玉手镯的纹样，"我们这些被淘汰的实验品，才是真正的初代适格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