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参与拜师大会的修士们纷纷安歇于洛璟宗的附房之中。楚沐摘下帷帽,长舒了一口气,仿佛从蒸笼中脱身一般,浑身都透着一股解脱的轻松。他略带烦躁地扫视了一眼四周,心中暗自思忖:瑜珂宗的人应该已经离开了吧,最好是如此。正想到这儿,一道清亮的声音骤然划破夜的静谧——小凤凰扑扇着翅膀冒了出来,兴冲冲地大喊:“隐藏任务来了!”那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却也让楚沐的精神为之一振。
楚沐那一巴掌猛然挥出,力道之大竟将小凤凰直接拍飞了出去。几个时辰后,小凤凰蜷缩在角落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抽噎着。它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自己明明是好心提醒他,可他竟然如此对待它!满腔委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它瑟缩着身子,低声啜泣,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冰冷而不可理喻。
“条件反射了嘛,快说!什么任务?”楚沐坐在椅子上盯着它看,小凤凰都被他盯得发毛了。
“宋兄,在吗?”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紧接着是敲门声。
楚沐的目光轻轻扫了过去,手指微撑着左脸颊,显得若有所思。片刻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小凤凰身上,眼神里透着一股无声的紧迫感,仿佛在说:“你若再不开口,人家可就真的要进来了。”而此时的小凤凰,泪痕已悄然止住。
“宋兄——?”石玥又是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没人应,可他已经听到动静了呀,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对方累的睡着了,好像也有道理,他不再打扰转身离去了。
楚沐拉开门,外头的凉意扑面而来。他抬脚跨出门槛的瞬间,衣衫无风自动,化作一袭白衣。月光如水,倾洒在大地上,映出清冷的光辉。今晚,又是一个赴死的夜。然而,屋内的蜡烛依然燃着微弱的火光,摇曳不定。他微微蹲下身,指尖捻起一颗小石子,随意地上下抛动几下后,猛地向后掷去。那石子划破空气,精准地击中了蜡烛上的火苗,微光瞬间熄灭,屋内陷入一片漆黑。他唇角勾起一丝淡笑,心想:若是留着这点灯火,旁人只怕会以为他在熬夜“内卷”呢。随即,他轻轻一挥袖,门便无声无息地合上了,只余夜色静谧无声。
石冰洞外,楚沐御风而行,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抵达此地。然而,刚一靠近,刺骨的寒意便扑面而来,令他不禁皱了皱眉。也是,这地方的名字都带了个“冰”字,若是不冷,反倒显得奇怪了。他缓步上前,伸出手指轻轻触碰洞口的岩壁,刹那间,一道阵法浮现而出,将洞口严密封锁,旋即又隐没于无形之中。楚沐眯起眼睛,目光如炬地打量着那阵法的轮廓。和以往一样,它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他俯身拾起一枚小石子,略一蓄力,精准地朝阵法中央掷去。下一瞬,雷光乍现,狂暴的能量自阵眼处喷涌而出,照亮了整个山洞。那股威压仿佛能将人撕裂,楚沐的长发被凌厉的气浪掀得向后翻飞,猎猎作响。他的神情却未有一丝波动,依旧冷静如初,只是眸中多了一抹深思。
他抬手探向那道雷,指尖即将触及时,那雷竟似有了灵性般往后缩了一寸。楚沐眉梢微蹙,心底泛起疑惑——这雷为何不劈他?他往前迈一步,那雷便退一步,仿佛在忌惮着什么。不知不觉间,他的脚步竟踏入了阵法之中。待他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喃喃自语:“咦?不对啊,我怎么会进来了?难道——”话音未落,他忽然仰天大笑,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开来:“哈哈哈!就这破绽百出的阵法,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笑声未歇,他转身欲离,却觉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令他浑身一颤,连呼吸都仿佛被冻结了一瞬。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这座石冰洞的墙壁竟是用坚冰堆砌而成,冷光流转间如琉璃般晶莹剔透,散发出一种清冷而摄人心魄的美。
进来的人,无一生还。此处空间开阔恢弘,正中央摆放着一具由琉璃与寒冰雕琢而成的冰璃棺,晶莹剔透,散发着幽冷的光泽。他环视四周,脚步迟缓地朝前走去,心中暗自惊叹计划竟然如此迅速便得以实现。冰璃棺中,静静地躺着一个人——身着素白长袍,边饰与袖口均绣有金线,发间系着金色丝带,乌黑的长发如流水般散落两侧。那人双手交叠置于腰际,双眼紧闭,神色安详得仿佛只是沉睡,却全然没有半点生气。他凝视片刻,缓缓抬起手,指尖微颤,试图触碰那隔绝生死的冰凉屏障。
突然间,几道小巧的阵法在棺材之下浮现,将那棺材团团围住。再看棺材上方,一道更大的阵法凭空出现,彼此交织成一道屏障。楚沐的手僵在半空中,额角隐隐跳动,黑线几乎要从脸上冒出来:“这阵法怎么每次都跟我作对啊!明明就差一点就能成功了!”然而,他已无暇多想,因为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他匆忙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块略微凸出的石头上,想也不想便闪身躲了过去。就在那人踏入这片空间的一瞬间,周围的空气骤然冷了几分。
沈怀缓步走了进来,寒意如刀锋般在空气中肆意穿梭,可他却恍若未觉。他抬起手,一缕灵力自掌心迸发而出,如同一道微光划破黑暗,那笼罩四周的阵法瞬间消散于无形。他的目光落在那一张安详的睡颜上,心中却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被神雷击中的人,即便是神仙也无力回天,若非他耗尽心力,以极品琉璃日夜蕴养,恐怕师尊早已化作尘埃,灰飞烟灭。他凝视片刻,终究无声叹息,缓缓垂下手,仿佛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
楚沐心道:不仅是个恋师狂魔,还是个恋尸症,要是传出去了,不知道哪些人以为表面冷若冰霜的沈怀仙尊背地里竟是个恋尸癖。
谁知沈怀往后斜了一眼,冷冷道:“还不出来吗?”
楚沐抬脚走了出去,没想到对方的洞察力这么强,也对,要不然人家怎么会有沈怀仙尊这个绰号的,那当然与他的实力有关喽。
沈怀眼神冰冷的扫过他的脸,但他的样貌被帷帽遮住了,根本看不清,但是对方有一股让他很熟悉的气息,他转过头抓着重点问道:“怎么进来的?”
楚沐离与他相隔一段距离,他丝毫不敢靠近,生怕下一刻便命丧黄泉。警惕心如同潮水般疯狂上涨,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当听到这句话时,他心里顿时掀起狂澜,自己布下的阵法,难道自己不清楚吗?那脆弱不堪的构造,简直像是纸糊的一般,他是怎么想的?强行压下心中的纷乱,他略显僵硬地跳过话题,讪笑道:“我听闻楚暮仙尊因渡劫失败而陨落,今日特来此处查看。不知你与他——”
话音未落,一股汹涌的灵力已如猛兽般扑面袭来。他堪堪侧首,那凌厉的气劲擦着他的脸颊呼啸而过,险些让他颜面尽毁。紧接着,这股力量狠狠撞击在身后的冰墙上,震得大地一阵颤动,碎石簌簌坠落。楚沐咂了咂舌,心中暗叹:“好险!看来硬碰硬是行不通了。” 沈怀的手上依旧缭绕着未散的灵力,他缓缓放下手臂,却没有看向楚沐,而是目光沉静地落在冰璃棺中那张绝美的容颜上。他的声音淡漠,仿佛不带一丝情绪波动:“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楚沐没办法,只好如实说:“走进来的。”
“走?”沈怀这才斜眼看向他,眼中似有千般情绪流转,却难以辨明究竟是哪一种。他并未急于动作,只是声音淡淡地继续说道:“这是我和师尊独创的阵法,除了我们二人,无人能够破解。”话音未落,他缓缓抬起手,一柄散发着浓郁蓝色剑气的长剑凭空显现,直指对方,“你是谁?”那剑气如霜,凌厉而冰冷,仿佛连空气都被冻结了一般。
楚沐的喉结上下滚动,心中已有了答案。若是他没猜错,这柄剑应是师尊所赠,名唤“长空”的宝剑。然而,这可是化神修士才能驾驭的利器,其威力足以让敌人灰飞烟灭。而自己不过区区元婴境界,与那化神之间,相隔着多少层天堑?恐怕还不够人家一剑之威便能轻易抹杀吧。
楚沐抬起手变出了折扇,挥舞着不停往自己脸上扇风,手已经抖得像个筛子了,但他还是强忍着,赔笑道:“江湖之上怎么可以打打杀杀呢,伤了和气多不好啊。”
那剑骤然迸发出一股磅礴的剑气,凌厉而狂暴,直逼楚沐面门。他匆忙间抬起扇子格挡,“轰”的一声巨响,剑气与扇面相撞,激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气浪。巨大的冲击力如怒涛般席卷而来,将他整个人狠狠掀飞出去,背部重重撞击在身后的冰墙上。他单膝跪地,口中一甜,鲜血已然夺唇而出。所幸,沈怀并未使出全力,仅仅三成不到的威势,否则此刻的他恐怕早已命丧黄泉。然而,这男主还真是动不动就下死手,嘴里念叨的也是些要人性命的话。现在的主角难道都这样?果然,脑子都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