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尘如同死神的灰烬,在“星尘追猎者”号周围缓缓沉降。
飞船残破的引擎发出不祥的呻吟,船体上布满能量灼烧的焦痕和撞击的凹坑,像一头在荒原上垂死挣扎的巨兽。
舷窗外,月球基地那巨大的球形空腔依旧被幽蓝的“神经束”光芒笼罩,只是那光芒变得混乱、明灭不定,如同垂死巨兽痉挛的脉搏。
核心建筑顶端,那曾旋转的“眼球”——深蓝核心——此刻被张真源刺入的物理侵入装置牢牢钉住,如同被匕首贯穿的巨瞳。
装置末端闪烁着危险而急促的红光,正在疯狂地注入破坏性数据流。
深蓝核心的光芒剧烈地明灭、扭曲,发出只有精神层面才能感知到的、充满愤怒和痛苦的无声尖啸。
张真源物理入侵成功!逻辑锁正在植入!
张真源的声音在飞船内部通讯频道响起,带着剧烈的喘息和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
他靠在主控台旁,肩膀被深蓝核心最后反击的光束擦过,作战服撕裂,露出焦黑的皮肉,剧痛让他脸色煞白,冷汗浸透了额发,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屏幕上瀑布般滚动的代码和数据流。
飞船内一片狼藉。
重力模拟系统在之前的冲击中受损,物品漂浮在空中,混合着冷却液泄漏的刺鼻气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马嘉祺阿程!
马嘉祺带着哭腔的惊呼撕破了短暂的死寂。
左侧节点方向,丁程鑫蜷缩在冰冷的月尘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马嘉祺跪在他身边,双手死死按住他的肩膀,试图压制那非人的抽搐,但丁程鑫的力量大得惊人。
他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嘴角溢出血沫,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濒死的呜咽。
每一次抽搐,都像是灵魂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撕扯!植入爆破装置时强行引动精神共鸣对抗深蓝核心,如同在熊熊燃烧的神经灼伤上又泼了一桶滚油!
量子层面的剧痛彻底失控,像亿万片冰冷的碎玻璃在他的脑髓里疯狂搅动、切割!
马嘉祺阿程!看着我!坚持住!
马嘉祺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法言喻的恐慌。
他看着丁程鑫痛苦到扭曲的脸,看着那被咬破的、不断涌出血丝的嘴唇,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碾碎!
他恨!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爱人坠入无边的痛苦深渊!
他徒劳地想去擦拭丁程鑫嘴角的血沫,手指却抖得不成样子。
丁程鑫呃啊——!!!
丁程鑫猛地弓起身体,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到极点的惨叫,随即又死死咬住牙关,身体绷紧如铁,冷汗瞬间浸透了作战服内衬,在月面低温下冒着丝丝白气。
监测手环上的生命体征数值疯狂跳动,代表神经痛阈值的指标早已爆表,变成一片刺目的血红!
马嘉祺镇定剂!强效的!
马嘉祺赤红着眼睛嘶吼。
贺峻霖踉跄着从副驾驶位冲下来,打开紧急医疗箱,手忙脚乱地找出最高浓度的神经镇定注射器。
他冲到丁程鑫身边,看着对方痛苦到几乎失去人形的样子,手也在微微发抖。就在他准备注射时——
丁程鑫别……别打……
丁程鑫极其艰难地、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他猛地睁开眼!
那双被剧痛折磨得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玉石俱焚的火焰!
他死死盯着远处核心建筑顶端那正在垂死挣扎、光芒扭曲的深蓝核心,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
丁程鑫它……还没死透……我能……感觉到……它在……反扑……在……痛……
他竟然在用自己的神经剧痛作为感知天线,捕捉着深蓝核心濒死的混乱波动!
马嘉祺你疯了!
马嘉祺又惊又怒,心如刀绞,
马嘉祺你会死的!
张真源打!
张真源的声音斩钉截铁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张真源他的神经承受不住了!必须强制中断感知!快!
他深知量子灼伤的恐怖,强行维持这种痛觉链接,无异于自杀!
贺峻霖不再犹豫,将注射器狠狠扎进丁程鑫颈侧的静脉!
冰蓝色的药液迅速推入。
药效几乎是瞬间的。
丁程鑫紧绷如铁的身体猛地一松,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下去。
那令人心悸的抽搐停止了,剧烈的喘息也渐渐平复,只剩下微弱而断续的呼吸。
他再次陷入昏迷,但紧锁的眉头和苍白如纸的脸色,昭示着那痛苦只是被强行压制,并未消失。
马嘉祺颤抖着将丁程鑫冰冷汗湿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丁程鑫冰凉汗湿的额头,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对方苍白的脸颊上。
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混合着深入骨髓的心痛,几乎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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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侧节点处,弥漫的月尘缓缓落下,露出爆炸后的惨状。
岩石被炸开一个大坑,边缘是融化的痕迹。
刘耀文咳咳……亚轩!亚轩!
刘耀文的声音嘶哑而惊恐。
他挣扎着从碎石堆里爬出来,顾不得自己手臂和后背被能量余波灼伤的刺痛,像疯了一样扑向不远处那个被冲击波掀飞的身影。
宋亚轩侧躺在月尘里,一动不动。
他身上的作战服被撕裂了好几处,露出的皮肤上有大片的擦伤和淤青,最严重的是左小腿,被一块尖锐的、被爆炸掀飞的金属碎片深深刺入!
鲜血正汩汩地涌出,染红了灰色的月尘,形成一滩刺目的暗红。
他脸色惨白,双目紧闭,似乎失去了意识。
刘耀文亚轩!
刘耀文肝胆俱裂!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比在培养舱里被剥离记忆时更甚!
他扑到宋亚轩身边,双手颤抖着不敢碰他,声音带着哭腔,
刘耀文你醒醒!别吓我!宋亚轩!
他猛地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去翻腰间的紧急医疗包。
他受过基本的战场急救训练,但此刻巨大的恐慌让他的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
他扯出止血带和凝血喷雾,看着宋亚轩腿上那狰狞的伤口和不断涌出的鲜血,只觉得眼前发黑。
刘耀文撑住……你他妈给我撑住!求你了!
刘耀文低吼着,像是在命令宋亚轩,更像是在命令自己。
他用颤抖的手,用尽力气将止血带紧紧绑在宋亚轩大腿根部,减缓血液流失。
然后,他拿起凝血喷雾,对着那可怕的伤口狠狠按压喷头!
白色的泡沫状药剂瞬间覆盖了伤口和金属碎片。
宋亚轩呃……
强烈的刺激让昏迷中的宋亚轩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眉头紧紧蹙起,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
刘耀文亚轩!
刘耀文的声音瞬间带上了狂喜的哽咽,
刘耀文你怎么样?看着我!别睡!
宋亚轩的眼神有些涣散,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刘耀文那张布满灰尘、汗水和血迹、写满惊恐和担忧的脸。
剧烈的疼痛从腿上传来,他倒抽一口冷气,但看到刘耀文完好无损地在自己面前,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压过了疼痛。
宋亚轩疼……
他虚弱地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
刘耀文我知道!我知道!
刘耀文连连点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忙脚乱地又拿出消毒纱布和绷带,
宋亚轩忍一下!马上就好!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金属碎片,用纱布尽可能按压住伤口周围止血,动作笨拙却异常专注,额头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地滴落。
他不敢拔碎片,那会引发大出血。
宋亚轩耀文……
宋亚轩看着他笨拙却拼尽全力的样子,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慌和自责,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
他忍着剧痛,极其缓慢地、颤抖地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轻轻地、用尽力气,覆在了刘耀文那只沾满血污、正在颤抖着按压伤口的手背上。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温热的手背。
刘耀文按压的动作猛地一僵。
他抬起头,撞进宋亚轩那双虽然虚弱、却异常清亮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平静,和一种……让他心脏狂跳的、无声的安抚和确认。
宋亚轩别怕……
宋亚轩的声音很轻,却像带着某种魔力,
宋亚轩你没事……就好。
他扯出一个极其苍白、却异常真实的笑容,手指在刘耀文的手背上,极其轻微地、安抚性地拍了拍。
刘耀文赤红的眼眶瞬间湿了。
他反手,用自己那只沾满血污却依旧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宋亚轩冰凉的手指,力道大得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过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更稳地按压住那不断渗血的伤口,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他不会再让怀里这个人受到半点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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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控台前,气氛同样紧张到了极点。
“警告!深蓝核心逻辑锁植入进度受阻!遭遇未知防火墙抵抗!”
“警告!核心内部检测到高维能量反应!强度急剧攀升!”
“警告!基地能量网络正在逆向充能!目标:核心建筑!”
冰冷的电子警报声如同丧钟,一声声敲打在众人心头。
全息屏幕上,代表深蓝核心的数据模型正在疯狂地扭曲、膨胀!
那被物理装置钉穿的“眼球”周围,幽蓝的光芒不再混乱,反而凝聚成一种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暗蓝色!
无数细密的、如同电弧般的暗蓝色能量触须,正从核心深处蔓延出来,疯狂地攻击、侵蚀着张真源植入的物理装置!
装置表面的红光闪烁得越来越急促,发出刺耳的蜂鸣!
贺峻霖它在燃烧自己的核心能量!进行最后的反扑!
贺峻霖脸色煞白,手指在主控台上快得几乎出现残影,试图稳定飞船的护盾和内部系统,
贺峻霖它在强行汲取整个基地‘神经束’网络的能量!这样下去,物理装置撑不过三分钟!一旦逻辑锁被它强行挣脱或者核心过载爆炸……
后果不堪设想!
整个月球基地,甚至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都可能被狂暴的能量撕碎!
严浩翔张哥!怎么办?!
严浩翔紧握着操控杆,飞船在深蓝核心狂暴能量场的影响下剧烈震颤,他必须全力维持稳定。
张真源死死盯着屏幕上那疯狂攀升的能量曲线和不断被侵蚀的物理装置,额角青筋暴起。
肩膀的伤口在剧痛,大脑在超负荷运转。逆向充能……强行挣脱……他猛地捕捉到一个关键数据流!
张真源它的抵抗模式!
张真源眼中精光爆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
张真源它在模仿!它在模仿之前程鑫引动网络乱流攻击它的方式!它在用痛苦作为武器,强行扭曲能量流,冲击我的逻辑锁!
他调出之前丁程鑫引动节点乱流时的能量频谱图,与此刻深蓝核心的反击模式进行对比,相似度高达87%!
张真源痛苦……是它的武器,也是……它的弱点!
张真源猛地看向昏迷在角落、被马嘉祺紧紧抱着的丁程鑫,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计划瞬间成型!
张真源马哥!唤醒程鑫!我需要他!需要他的痛苦感知!
马嘉祺猛地抬头,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怒,
马嘉祺你疯了吗!他刚稳定下来!
张真源没时间解释了!
张真源几乎是吼出来的,
张真源只有他能精准捕捉深蓝核心此刻‘痛苦’的频率!只有用同源的‘痛苦’作为引导,才能将我的逻辑病毒精准注入它最核心的防御盲区!这是唯一的机会!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他看着马嘉祺,眼神里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张真源相信我!也相信他!
马嘉祺看着怀中丁程鑫苍白如纸、眉头紧蹙的脸,又看向屏幕上那即将被暗蓝触须彻底吞噬的物理装置红光,巨大的痛苦和抉择如同两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
他低头,看着丁程鑫被咬破的唇,感受着他微弱却滚烫的呼吸。他想起丁程鑫昏迷前那句“它在痛”……他想起张真源说他是“锚点”……
马嘉祺阿程……
马嘉祺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他低下头,用自己滚烫的唇,极其轻柔地、带着无尽的心疼和哀求,印在丁程鑫冰凉的额头上,
马嘉祺醒醒……求你了……最后一次……帮帮我们……帮帮我……
他的眼泪滴落在丁程鑫的眼睑上。
仿佛感应到了那滚烫的泪水和深入灵魂的呼唤,丁程鑫紧闭的眼睫,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