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的清晨总是带着水汽的清新。我站在小厨房里,看着阳光透过蕾丝窗帘在橡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手中的咖啡散发出浓郁的香气。窗外,运河的水声和远处船夫的歌声交织成这座水城独有的晨曲。
"妈妈!爸爸又把我的蜡笔藏起来了!"五岁的小念穿着睡衣冲进厨房,一头柔软的棕色卷发乱蓬蓬的,琥珀色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
我蹲下身,轻轻整理她的头发。"爸爸为什么要藏你的蜡笔呢?"
"因为...因为我在他画的设计图上画了花花..."小念低下头,小脚丫在地板上画着圈,这个习惯和她爸爸紧张时一模一样。
我忍住笑意,正要回答,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背后环抱住我。程曜的下巴抵在我肩上,胡茬轻轻扎着我的脸颊,带着熟悉的松木香气。
"早。"他的声音因为刚睡醒而低沉沙哑,在我颈后落下一个吻。
"爸爸坏!"小念撅着嘴控诉。
程曜松开我,蹲到女儿面前,表情严肃但眼中带笑。"小念,爸爸是不是说过,设计图是工作用的,不能在上面画画?"
"可是白白的纸好无聊..."小念眨巴着大眼睛,突然灵光一现,"而且妈妈的书上也有画画!"
我和程曜同时愣住了。"什么?"他转头看我。
我这才想起前几天备课时的涂鸦,顿时红了脸。"那只是...在批注旁边随手画的小花..."
程曜挑眉,那表情分明在说"你也有今天"。他转向女儿,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新蜡笔和一本素描本。"这样吧,以后小念用这个本子画画,画满了我们就贴在爸爸工作室的墙上,好不好?"
小念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欢呼着接过蜡笔和本子,早前的委屈一扫而空。"我要画妈妈和爸爸!"她宣布道,然后一溜烟跑向客厅。
程曜站起身,顺手接过我手中的咖啡喝了一口。"教育理念不同啊,姜教授。"他揶揄道,"一边教学生严谨治学,一边在教材上画花?"
我轻捶他的胸口。"那只是几朵小小的——"
话没说完,程曜的唇已经覆了上来,咖啡的苦香在我们唇齿间蔓延。这个吻温柔而绵长,直到小念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爸爸!妈妈!我画好啦!"
我们依依不舍地分开,程曜的拇指轻轻擦过我的下唇。"去看看我们的小艺术家创作了什么杰作。"
客厅里,小念骄傲地举着她的画作——三个歪歪扭扭的火柴人手拉着手,背景是夸张的红色爱心和五彩缤纷的花朵。最上方用歪歪斜斜的字母写着"Famglia"(家庭),漏了一个"i",但心意十足。
"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我!"小念兴奋地解释,"还有我们的秘密花园!"
程曜和我相视一笑。六年前那个为他赢得意大利奖学金的设计,如今已经成为我们家的代名词。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没能真正建造出来,但程曜在威尼斯的工作室里专门辟出了一个角落,按照"秘密花园"的理念设计,成了我们全家最爱的小天地。
"完美。"程曜抱起女儿转了个圈,"这幅画要挂在工作室最显眼的位置。"
"真的吗?"小念搂着爸爸的脖子,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大建筑师说话算话。"程曜向我眨眨眼,"对吧,姜教授?"
我微笑着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在抽屉里藏我内衣的阴郁男孩,如今会成为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和父亲?
"我去准备早餐,"我走向厨房,"今天上午我有课,下午才能回来。"
"我送小念去幼儿园,"程曜放下女儿,"然后要去见个客户。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父亲发邮件说下个月要来威尼斯,想看看他的宝贝孙女。"
"林叔叔一个人来?"我一边打鸡蛋一边问。
"不,"程曜的表情变得微妙,"他和...姜阿姨一起。"
这个称呼让我们同时笑了出来。尽管妈妈和林正峰已经在一起三年了,程曜还是不太习惯叫自己的生父"继父"这种奇怪的称呼。
"妈妈终于愿意来威尼斯了?"我有些惊讶。自从三年前小念出生,妈妈一直以晕船为由拒绝来水城,只让我们带孩子回国见她。
"父亲说他找到了特效药,"程曜耸肩,"我猜是爱情的力量。"
小念突然插进来:"外婆要来了吗?我要给她看我所有的画!"
"当然,宝贝。"我弯腰亲了亲她的额头,"现在去换衣服好吗?爸爸一会儿送你去学校。"
小念蹦蹦跳跳地跑向卧室后,程曜从背后抱住我,双手环在我的腰际。"想什么呢?"他轻声问。
"想我们有多幸运。"我靠在他怀里,看着窗外的威尼斯渐渐苏醒,"如果当年我没有打开那个抽屉..."
"如果当年你没有发现那本日记..."
"如果我们没有勇气一起来意大利..."
程曜转过我的身体,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没有如果,雨晴。我们注定会在一起,无论经历多少曲折。"
他的吻落下来,温柔而坚定,就像多年前那个雨夜里,他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向我敞开心扉时一样。时光流转,世事变迁,唯有这份爱,历久弥新。
"爸爸!妈妈!我又画了一幅!"小念的声音从卧室传来,伴随着纸张的沙沙声。
程曜依依不舍地松开我,额头抵着我的。"准备好迎接更多'杰作'了吗,姜教授?"
我笑着推开他:"比起你的设计图,我更愿意墙上挂满女儿的涂鸦。"
阳光洒满整个厨房,咖啡的香气,运河的水声,女儿的欢笑,还有爱人温暖的怀抱——这就是我们的威尼斯生活,平凡却珍贵,简单却永恒。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