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逃婚

我是沈千山，也是沈芊杉，本是农家长女，却被卖给商人做妾，我不甘心这样的命运，所以我打算逃婚，途中遇到了琴仙大人，她带我回华清教，教我读书认字，顺理成章成了我的师尊，后来我长大成人，下山游历，再回华清教，却是翻天地覆的变化……如果时间能重来，我不希望是这个结局。

——

“杉杉啊，你就体谅爹娘这一回吧，弟弟还小，刚出生没多久，不能饿着他，咱家还指望着他传宗接代呢！”阿爹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压力。

我站在原地，双手攥紧了粗布衣角，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住。

“那可是比我阿公都大的男人啊……”我的牙齿咬住嘴唇，几乎要渗出血来，“娶我回家做第七房小妾，他最小的儿子都跟我一般大了！这样的安排，让我怎么甘心？”

“不，不要，爹，我不要嫁人，我不要嫁给他！”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头磕在青石板上发出“咚”的闷响。

我的手指死死抓住阿爹的裤脚，声音颤抖得像风中摇曳的枯草，“我求您了，想想这些年，我是您的女儿啊！难道就真的要为了弟弟的一口饭，把我卖给那个老头子吗？”

可阿爹只是冷着脸，眼底原本仅剩的一丝温情转瞬即逝，连最后一点希望也彻底熄灭。

他的眉头皱成一道深沟，目光扫过我时竟透出几分厌恶，仿佛我是家里最大的负担。

“不可以，这事已经定了。”他的语气冰冷，如同腊月里的寒风刺骨，“你要是没生下来，弟弟也不会因为奶水不够受苦。你这丫头，少给家里添麻烦！”

“我才十四岁啊！”我哭喊着，嗓音慢慢嘶哑，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滚落，“鲁商人都五十多了，比您还老！爹，我不想嫁过去，我这一辈子都要毁了呀……”

我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剜在胸口。

“哼，你想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阿爹忽然爆发，猛地甩开我的手，抬起脚尖狠狠踢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踉跄着倒退几步，抬头时看到他朝我脸上吐了一口浓痰，那神情里的嫌恶让我浑身发凉。

“别再闹了，嫁过去就是你的命！这辈子学着认了吧！”

我趴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用力咬住舌尖让自己清醒。

不，我不能认命，也不能死在这里。

我还有机会，还有路可以走。

趁着夜色，我悄悄溜到阿娘的房间门前。

自从她生产后，就被阿爹锁在屋里，谁也不许接近，甚至连送饭都是隔着门缝递进去的。

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但又无法抗拒想见她的冲动——毕竟她是我的娘啊，我怎会相信她对我毫无牵挂？

轻轻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霉湿夹杂着药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娘……”

我的声音刚出口，却听到耳边传来“嗖”的破空声。

还没反应过来，一根粗糙的木棍狠狠砸在我的额头上，疼痛立刻炸裂开来。

“滚！滚出去！”阿娘歇斯底里的怒吼震得整个屋子都在颤抖，“你和那畜生一样，都该下地狱！为什么逼我再生一个孽障！他说好的，说做二十年假的恩爱夫妻就放我走的！啊啊啊啊！都去死，都去死啊！”

我愣住了，手中的烛台差点掉落在地。

面前的女人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曾经温婉的笑容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血丝与疯狂。

记忆中的阿娘不是这样的，她总是安静地坐在窗边绣花，或是轻声哼唱着江南小调哄我入睡。

可现在，她的模样狰狞得令我不敢直视。

我低下头，压抑着内心的恐惧，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娘，我不想嫁人，杉杉不想嫁人……”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什么。

阿娘的动作猛然停住，疯狂的表情逐渐冻结。

她缓缓抬起头，眼睛里重新燃起一丝光芒。

她盯着我看，目光复杂得难以形容，从上下到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忽然笑了起来，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阿姐，是你吗阿姐？你终于来接我了，对不对？阿姐，你来看我了，你来带我回家了，对吗？”

“……阿姐？”我愕然抬起头，心中涌起一阵不安，“阿娘，我是沈芊杉啊，是您的女儿杉杉啊……”

但阿娘明显已经神智全无，再也无法找回当初温婉贤淑的江南女子。

“你在做什么？！”

阿爹的声音在我身后炸响，我被一脚踹倒，额头磕在桌角上，一瞬间疼痛难忍，额角被木刺划破，温热的鲜血流了出来，顺着我的眉骨一路向下，落入灰青色的衣襟，消失不见。

没等我反应过来，阿爹便揪住我的头发，口中骂骂咧咧着一大堆，将我拖出了阿娘的房间。

我只觉得耳边吵得厉害，不断的蜂鸣声鼓动我的耳膜，震得我脑袋生疼。

“爹……我好痛……”

我的气息微弱，但阿爹只是将我扔在角落，便独自进了阿娘的屋子，重重摔上了门。

门砸在门框上发出的巨响盖过了耳边的蜂鸣，让我有了短暂的清醒，但时间不久，我便伴着阿娘似哭似笑的声音晕死过去。

再醒来，我穿着一身大粉喜袍，坐在被布置得喜庆的少女闺房中，我认得这里，这是阿娘从前的屋子，是阿娘从前带我出去游玩时告诉我的。

我大惊，连忙扯下盖头，想着对策。

我回忆着阿娘曾经的话，从梨木花雕衣柜中翻出一件男子的衣衫来——那是阿娘少时为出去逛集市所偷偷裁制的。

我赶忙将喜袍脱了下来，用簪子把那喜袍的下摆裁下几个布条，将自己的胸勒紧，直至平坦、毫无起伏，接着拿出那件男子衣衫穿好，又用梳妆台前的一盆冰水将脸上的妆全部卸下。

我看着铜镜里活脱脱一副男儿的模样，心下满意，便用尽全身力气从窗户翻了出去。

一路上我都低垂着头，不让人注意到我的容貌，果然一路畅通，估计也是因为我平日里就深居简出，并没有什么人认识我，再加上来客甚多，也无人能想到一个小女子竟有如此之本事。

哪怕是看门的大哥，也只是例行公事询问了两句，便放我赶紧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