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车站上停了两列火车。
一班红皮,一班绿皮。
刺眼的白灯洒在站台上,一如白昼。
男孩快!快跟我来,我们待会儿再玩一下上次那个游戏!
男孩肉嘟嘟的,全身的肥肉很实在。
他对身后的四五个小朋友嚷嚷着,显然是孩子王。
男孩你们别管她!我们上车,她爱来不来!
兰逢见他笑的得意,故意从自己身边蹭过。她呆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嬉笑着走上了红皮火车。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抬起脚步,走得很慢很慢,踏上了绿皮火车。
屋内一片洁净,没有车坐。只有一片蓝灰的内壁。火车正中央放着一张手术床,床边摆满了各种手术工具,闪着银白的光泽。手术床的旁边,坐着一位年轻的护士,她挽着头发,笑的温柔。
护士你好呀,小朋友。
刚走到护士那儿,就听见了火车发动的声音。
兰逢转头看向窗外,只见对面的红皮火车缓缓向前移动,冒出丝丝白烟。绿皮火车也启动了,她全神贯注的盯着窗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护士小朋友,你知道“火车”为什么叫“火车”吗?
白烟中火花渐起,越烧越大,红皮火车仍没减速。对面红皮火车的第五个车厢内,原本嬉闹的孩子们都紧贴着玻璃,瞋着双目,喊叫着,拍打着,面容已经扭曲。
胖墩男孩原本圆圆的脸,早已被拉的冗长,眼球内布满血丝。其他孩子扭曲着争着玻璃的位置,仿佛靠近玻璃就能晚一秒死亡。
……
似梦似幻中,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竹君兰逢!
兰逢……?
画面戛然而止,她被强行拉出了那段记忆。
竹君没事了,你们都出去吧,她需要休息。
竹君长舒了一口气,挥手屏退众人。
竹君还好么?现在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兰逢没有,现在状态挺好的。
他又上上下下仔细确认了一遍才安心。他将手伸进袖中,掏出了一个黑木盒,眼神逐渐变冷。
竹君兰逢,你告诉我,你怎么会有这个?
兰逢这个……呃
竹君你是不是去找过平解了?
兰逢微微汗颜,点了点头。
竹君下次别去了,少和她扯上关系。
兰逢为什么?
竹君具体的不方便说,我只能告诉你,二十四桥变成如今这样,有她一半功劳。
二十四桥,是最繁华奢靡的地带,听说连石板路都镀上了一层金,其富贵豪华非常人可想。
如今的二十四桥,是阴谋的酝酿地,野心家的舞台。一旦进入其境内,便是步步惊心。不论身手有多不凡,纵是法力最强的仙人,也不一定能活着出去。
竹君点到为止,把握好分寸。
竹君至于这木盒——
兰逢这个就…
竹君我先代为看管。
兰逢……
侍从仙主,今年的二十四桥请帖——
看到兰逢,他急忙打住,递过请帖后,默默退了下去。
兰逢二十四桥还有请帖?
竹君二十四桥是菊君的领地,她每年都会向各方人士发出请帖。
兰逢哥,你去吗?
竹君将请帖放入衣袖,微微颔首,似是肯定。
兰逢能带我一起去吗?
竹君抱歉,不能。
兰逢那能给我讲讲……
竹君这些不是你该知道的。
眼前人的这种气场她还是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被拒绝的这么干脆。眼前仿佛换了一个人,冰冷异常。话被噎住,恐惧和愤懑无端升起,二人相顾无言。
竹君叹了口气,眼神褪去了寒意。
竹君你好好休息,二十四桥…没什么好事,少打听。
看着帷帐重重垂下,兰逢盘腿坐在床上,想了想之前看到的画面,又想起洛青淮之前和她说过的话。
“去二十四桥吧,那里应该有你说的,可以不遗忘并留在这个世界的线索。”
一只血色狐狸,叼着一根柳条,轻巧的从门窗中越过,将东西放在兰逢手中。是她之前预约的情报人有消息了。洛青淮——“孤恒”古董店的老板,外包茶酒生意,但鲜少有人知道她还做情报生意。
兰逢我看看——鉴于你还没获得自己的仙能,去传说中的隐世宗门找第六席长老,让他带你去。
兰逢反面是——这是找到他的路线。
纸面上全是向东向西,偶尔掺杂几句景物介绍。
将密信收好,收拾行李,及日启程。
第二天,她就得到了她哥今天不在宗门内的喜讯。找了一个出门逛逛的理由后,她来到一个较远的地方,摸了摸戒指。巨蛇缓缓腾空,兰逢坐在蛇身上,一点也不担心包袱会掉下去。感受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看着周围云雾袅,没来由的痛快。
打开书,还没翻几页,纸页上便沾了几滴雨水。兰逢急忙将书收起。
兰逢小青,你能把后半截身子翻折一下帮我挡雨吗?
青蛇努力的扭动腰身,一阵阵失重感袭来,差点坠蛇。
兰逢算了,你先维持现状。
兰逢我看看…这下面有个屋子,屋檐有九米长。
正适合躲雨,她下降到了这个地方。
兰逢原来不是九米长的屋檐,是个帐篷。
白布边缘已然泛黄,靠着几根木架残喘着,帐篷前还有些烧火的灰烬,应是过路人所留。帐篷对面是一片死潭,水质有些发黑,上面飘着一块船板。船板下似有东西,在水面上浮浮沉沉。
兰逢本不想管,但这“咕嘟咕嘟″的动静实在太影响她看书了。
兰逢莫非是木板下面有什么东西让它受力不均匀?
兰逢如果我把它翻起来,应该就不会有这种声音了。
她拿了一根长木棍,将船板一端小心挑起。隐隐可见泡烂的杂布衣服附在船板下,一处衣服敞着口子,里面是和船板连在一起的肉身。交界处连着一道道肉丝,像披萨丝一样繁密劲道。
仿佛皮肉被烫开后强行按上了船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