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

李小男被带走时，毕姗姗与她遥遥相望，会客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无线电里国语新闻报告的声音。

影佐听着无线电里那清朗的男子侃侃发言，是游击队的军事大捷，是他们的仓库被摧毁的战报。

在李小男面前，他像一个怯生生的人，而在她面前，他才觉得自己重新占据上风。

他关掉正在播报的无线电，又继续道：

万年龙套“想必姑娘也听到了无线电的新闻，这么大的手笔，姑娘真是好手段啊。”

万年龙套“我要带你见一个人，见到他以后，我希望你权衡利弊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走进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只望向她，她的眼睛如水，是疏离的淡漠。

长久的沉默以后，他以为她会落井下石，可她却道：

毕姗姗“苏所长，我没有想到你追不到我，竟然由爱生恨，下这种毒手亲手抓我。”

毕姗姗“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对我仍然念及旧情，你也不会亲自来。”

毕姗姗“我感谢你，给我留了个活口。”

他知道，如果日本人攻讦，说他与毕姗姗有染就是了，而此刻他亲手逮捕她，却成为了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的眼眸忽然氤氲，他的声音冷进了冰窖里。

苏三省“毕姗姗，杜欢乐就是我抓的，就是他供出来的你。”

苏三省“如果不是有中共的游击队暗中阻挠，你们这条交通线，一定会被我顺藤摸瓜。”

掌声响起的时候，影佐见识到了一出好戏，他抬起眼，道：

万年龙套“那时候不知道姑娘的本事，现在见识了。这些寿司都是我亲手做的，他们几位都还没有机会品尝到。”

她没有接话，垂下眼帘，不知道是在躲着面前的哪一位。

影佐又继续道：

万年龙套“如果你帮我找出真正的“麻雀”，你不仅可以抵消以前所有的罪，你还可以获得至高无上的荣誉。”

万年龙套“如果，你跟我耍滑头，我会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地狱更加黑暗的地方。”

*

影佐离开的时候，他脚下的皮靴声渐渐消失，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她望着他，不再对他虚与委蛇。

她想起了苏三省的姐姐，一时间心疼不已，她道：

毕姗姗“三省，姐姐那天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家？她说你好久没有回家吃饭了。”

他忽然想起她帮他欺骗自己的姐姐，骗姐姐自己仍然在杀汉奸，杀日本人，自己这叫做潜伏。

姐姐不识字，也好骗，可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就是被日本人杀死的。

她心疼姐姐，却无法原谅苏三省做过的事，可她却又渴望他迷途知返，这是怎样的矛盾？怎样的割裂？

他觉得此刻自己被包裹住，是从未有过的，一种被保护的感觉，是因为她吗？苏三省在心里问。

如果不是因为彼此立场不同，她会不会…会不会对自己像唐山海一样呢？

他的眼睛红红的，好像要生出眼泪来。

苏三省“姐姐她……是真心待你的。”

毕姗姗“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