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别

米哈伊尔架着迪米特里在林间狂奔，身后的枪声渐渐被更密集的嘶吼声取代。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照亮了前方涌动的黑影——数不清的丧尸正循着枪声和血腥味涌来，它们佝偻着身体，四肢以扭曲的姿态摆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一汪黑色的潮水朝着两人漫来

米哈伊尔“该死！是丧尸群！”

米哈伊尔心脏猛地一沉，他瞥见左前方矗立着一座很高很高的水塔，塔身爬满了干枯的藤蔓，底部的铁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米哈伊尔“快！往水塔那边跑！”

两人拼尽全力冲向水塔，迪米特里肩胛的伤口被牵动，疼得他眼前发黑，却死死咬住牙关不松手。丧尸的嘶吼声越来越近，腥臭的气息几乎要扑面而来。米哈伊尔率先抓住铁梯，用力将迪米特里往上推

米哈伊尔“快爬！我掩护你！”

迪米特里颤抖着抓住冰冷的铁梯，每向上挪动一步，都感觉肩胛的伤口像被撕裂一般。米哈伊尔紧随其后，时不时回头朝着追来的丧尸开枪，子弹打在丧尸腐烂的躯体上，只能暂时迟滞它们的脚步

当两人终于爬到水塔顶端的平台时，下方已经被丧尸围得水泄不通。它们拥挤着、堆叠着，伸出枯瘦的手臂抓挠着塔身，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月光下，密密麻麻的头颅在下方攒动，仿佛一片蠕动的沼泽，将水塔牢牢锁在中央

米哈伊尔瘫坐在平台边缘，大口喘着气，刚才的狂奔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他下意识的掏出弹匣，想看看目前还有多少发子弹，手指尖却碰到了那个金属盒子。他低头看向怀里的金属盒子，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此刻四周除了丧尸的嘶吼，再无其他声响，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台巴掌大的录像机，黑色的外壳上布满划痕，屏幕暗淡无光

米哈伊尔掏出录像机，想打开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伊万诺夫视为自己的命还重要。米哈伊尔按下启动的按钮，没有任何动静，显然早已耗尽了电量

米哈伊尔“只是个没电的废物……”

米哈伊尔低声咒骂了一句，将录像机放在一旁。伊万诺夫用生命换来的“证据”，到头来竟成了一块无用的废铁

就在这时，迪米特里突然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米哈伊尔急忙转头，只见鲜血正从迪米特里肩胛的伤口处汩汩涌出，染红了他半个肩膀，甚至顺着指尖滴落在平台上，在月光下泛着刺目的红

米哈伊尔“迪米特里！”

米哈伊尔慌了神，他扑过去想按住伤口，却发现血根本止不住，只得撕下衣上相对干净点的布料，以此来代替绷带。迪米特里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迪米特里“没用的……”

迪米特里虚弱地摇了摇头，他抬起没受伤的手，紧紧抓住米哈伊尔的手腕，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

迪米特里“米哈伊尔……听着……”

米哈伊尔“闭嘴，别说话！你会没事的！”

米哈伊尔的声音哽咽着，他四处张望，可水塔上除了厚厚的灰尘和几处锈蚀的缺口，什么都没有，连一点能用来包扎的东西都找不到。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迪米特里轻轻摇了摇头，呼吸越来越急促

迪米特里“我撑不住了……你知道的……不能让我变成……变成那种东西……”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嘶吼的丧尸，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迪米特里“杀了我……求你了……”

迪米特里说的是对的，在这种丧尸横行的末世中，如果成为这种没有思想，只会吞噬的怪物，比死了还痛苦一千倍，一万倍

米哈伊尔猛地后退一步，拼命摇着头，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米哈伊尔“不……我做不到！我们说好要一起走下去的！我们还要…”

迪米特里“万尼雅……达丽雅……尼古拉斯基……现在是我……”

迪米特里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迪米特里你必须活下去……带着我们的份……”

他看着米哈伊尔，缓缓抬起手，虚弱地点了点头

那一个点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米哈伊尔的心上。他知道迪米特里说的是对的，在这个世界里，变成丧尸比死亡更可怕。他颤抖着从腰间拔出枪，枪口对准了迪米特里，手指却怎么也扣不动扳机

迪米特里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他看着米哈伊尔，再次缓缓点了点头

“砰——”

枪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响起，短促而刺耳，一时间盖过了下面丧尸的嘶吼声。米哈伊尔看着迪米特里的身体软软地倒下去，双眼永远地闭上了，他手中的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瘫坐在平台上，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

下方的丧尸因为枪声变得更加狂躁，它们拥挤着、嘶吼着，不断撞击着水塔，仿佛要将这座孤独的建筑连同上面的人一同吞噬。米哈伊尔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夜空，手里紧紧攥着那台没电的录像机

他看着手上的录像机，突然觉得很可笑，伊万诺夫用生命换来的真相，到头来根本无人在乎。在这个丧尸横行的末世里，有人会为了一瓶罐头争得你死我活，会有人为了一个安全的角落打的头破血流，而谁又会去关心那些所谓的阴谋和秘密？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不是为了什么真相，而是为了老谢尔盖的嘱咐，为了尼古拉斯基临死前的眼神，，为了迪米特里刚才那个沉重的点头

米哈伊尔慢慢站起身，擦去脸上的泪水。他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迪米特里，然后捡起地上的枪，目光投向远方漆黑的树林。下方的丧尸还在嘶吼，可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恐惧，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