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伊尔抵达俄白边境时，靴底早已磨得薄如纸片，每一步踩在碎石路上，都像有针在扎脚底。从斯模棱斯克废墟出来后，他沿着被野草吞噬的公路走了三天。白天躲在废弃的卡车底下啃压缩饼干，夜里就着月光辨认方向，好几次在半梦半醒间被丧尸的嘶吼惊醒，摸枪的手总在颤抖——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子弹可以浪费了
越过最后一道坍塌的铁丝网时，带刺的铁丝勾破了他本就破烂的裤腿，露出结痂的伤口。他踉跄着靠在界碑上喘息，界碑上的“РОССИЯ”字样被弹痕啃得斑驳，另一侧的“Беларусь”则被苔藓爬满了大半，像个被遗忘的幽灵，守着这片死寂的土地
哨站的岗亭歪斜地陷在泥里，米哈伊尔本想进去避避风寒，刚推开门就被一股霉味呛得咳嗽。他用枪管拨开地上的杂物——断成两截的步枪、发霉的军大衣、还有个滚到角落的铁皮盒。盒子没锁，他踢了一脚，里面哗啦啦滚出几节电池，银灰色的外壳蒙着灰，却没生锈
米哈伊尔“巧合？”
米哈伊尔自嘲地笑了笑，从怀里摸出那台录像机。他本以为这东西早该被扔了，却不知何时被他缝进了内衣夹层，贴着心口的位置，像块捂不热的石头。他试着把电池塞进去，卡口严丝合缝，仿佛天生就该属于这里
按下开机键的瞬间，米哈发现里面有两个录像。也许都得看看？
点开第一个录像；屏幕闪了闪，里面是一名联合国军军官拉上裤链，而后面的女人却在整理自己凌乱的衣物
陌生人“好了，你满意了？现在可以把药给我了吗？我妹妹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军官“哦是的，我会给你的，不过还是谢谢你，谢谢你的…小白兔…哈哈哈哈哈”
联合国军军官的笑容
亮起一片惨白。画面抖动得厉害，像是有人在狂奔，背景里满是尖叫和枪声。几秒后，镜头对准了一间纯白的实验室，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将丧尸的血液注入一个活着的男人体内，那男人的手脚被铁链锁在手术台上，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哀鸣
陌生人“第7次实验，目标体保持意识清醒”
一个冰冷的男声响起，镜头拉近，女人的眼睛突然转向镜头，瞳孔里爬满血丝，嘴角却咧开诡异的笑
陌生人“看啊……我能听见它们说话了……”
米哈伊尔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泛白。画面突然切换，这次是在避难所的地下室，伊万诺夫站在阴影里，对着镜头点头哈腰
陌生人“这批‘志愿者’体质不错，尤其是那个叫什么？伊万诺夫？抗药性强，适合做活体培养……”
米哈伊尔猛地把录像机砸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网。他扶着墙干呕，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那些画面钻进脑子里，和尼古拉斯基临死前的眼神、迪米特里肩头的血混在一起，变成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
米哈伊尔“操……”
他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指腹抠着头皮，想把那些画面挤出去。原来伊万诺夫说的“真相”，比他能想象的任何恶都要肮脏。所谓的研究，根本不是为了对抗病毒，而是把人变成畜生，变成可以被肆意切割的实验品
风从岗亭的破窗灌进来，带着哨音。米哈伊尔盯着界碑另一侧的白俄罗斯，心里像有两个声音在撕扯
去立陶宛吧。他对自己说，他老早之前就这么想过。那里也许远离这一切，或许还能找到干净的水，找到不需要每天活在恐惧里的角落。他甚至能想象出那里的样子——海边的小屋，没有枪声，没有丧尸，只有潮起潮落的声音
但他如果就这么走了，那些死去的人算什么？被当成实验品的“志愿者”，为了他而挡手榴弹的伙伴，死在水塔上的兄弟……他们的血就白流了？
他看向白俄罗斯境内的荒野，草长得比人高，风一吹就像波浪，底下藏着什么根本看不清。去白俄罗斯？万一那里和录像里的实验室一样，是另一个地狱呢？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战斗了，没有迪米特里的掩护，没有达丽雅的陪伴，他只是个孤零零的幸存者，连明天的食物都不知道在哪里
米哈伊尔站起身，踢飞脚边的石头。石头越过界碑，落在白俄罗斯的土地上，滚了几圈停住了。他盯着那石头看了很久，直到夕阳把影子拉得和界碑一样长
米哈伊尔“去他妈的立陶宛”
他低声骂了一句，捡起地上的录像机，揣回怀里。屏幕开裂了，但录像带还在。那些烂到骨子里的真相，其实也没人在乎了
他调整了一下背包，把最后半盒压缩饼干塞进裤兜，然后抬起腿，一步跨过了界碑。踏上白俄罗斯土地的瞬间，风似乎更冷了，但他的脚步没停。走了大约四千米，穿过一片树林时，那块锈迹斑斑的广告牌突然撞进眼里——白俄罗斯欢迎您
米哈伊尔停下脚步，摸了摸怀里的录像机。不管那里是希望还是另一个地狱，他总得去看看。至少这一次，他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那些没能走到这里的人
他朝着白俄罗斯的方向走去，不管那里是希望还是不是地狱，总得去看看。至少，他是成功的走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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