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龙武族的深秋，寒雾像浓稠的汤药笼罩着整个山谷。东方末握着蓝天画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间褪色的祈福绳 —— 那是他们互通心意时，她在庙会悄悄系上的。

曾经明艳如朝阳的少女，如今躺在雕花床榻上，苍白的面容映着窗棂漏进的细碎月光，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

“东方末，你看...” 蓝天画费力地抬手，指向窗外飘落的银杏叶。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东方末的心猛地一紧。

曾经那个目空一切、在战场上叱咤风云、高傲不可一世的天才少年，此刻像被抽去了所有锋芒，满心只剩小心翼翼的温柔。

他俯身靠近，生怕错过她的每一个字，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东方末轻轻将她的手放回被中，又细心地掖了掖被角：“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最高的山顶看日出。” 这话他不知重复了多少遍，既是说给她听，也是在安慰自己。

然而，他分明看见蓝天画眼中闪烁的，不是期待，而是释然与不舍。那眼神让东方末的心狠狠刺痛，他强装镇定，在她面前露出笑容，转身时却红了眼眶。

深夜，更鼓声穿透寂静。东方末守在床边，看着她的呼吸渐渐微弱。她忽然用力握紧他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别... 别等我...” 话未说完，手便无力地垂下。

东方末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他呆坐在原地，握着那只已经变得冰冷的手，久久不愿松开。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打湿了床榻，他终于忍不住发出压抑的呜咽，往日的高傲荡然无存，只剩满心的悲痛与绝望。

葬礼那天，龙武族飘起了雪。东方末一身素白，站在纷飞的雪花中，看着棺木缓缓落入墓穴。他没有哭，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仿佛灵魂也随着蓝天画一同埋葬。

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发间，很快融化成水，却无法冲淡他心中的哀伤。

此后的岁月里，龙武族历经风雨，东方末逐渐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强者。许多人向他提议，不乏才貌双全的女子，但他总是婉言拒绝。

他的房间里，始终摆放着一幅未完成的画像 —— 那是蓝天画坐在银杏树下，眉眼含笑的模样。每当夜深人静，他便会对着画像，讲述着这些年来发生的事，仿佛她从未离开。

他开始收集与蓝天画有关的一切，庙会的糖画、她最爱看的话本、曾经一起采摘的野花制成的标本。

庭院里的银杏树，他精心照料，每年秋天都会收集最美的叶子，夹在她留下的书中。有人劝他放下过去，开始新的生活，他只是淡淡一笑，眼神中满是坚定。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东方末依旧独自生活在那座充满回忆的宅院里，看着庭院中的银杏树一年又一年地生长。他的身影在岁月中渐渐染上风霜，但对蓝天画的爱却愈发深沉。

有人说，他在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也有人说，他的心里早已被那个名叫蓝天画的女子填满，再容不下任何人。但东方末知道，在他的心里，蓝天画就是他唯一的妻子，是他愿意用一生去守护的誓言。

时光流转，东方末渐渐老去。他的头发变得花白，脸上布满皱纹，但他依然会在每个清晨，为庭院里的银杏树浇水，然后坐在树下，回忆与蓝天画的点点滴滴。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东方末躺在那张曾经守护过蓝天画的床榻上，手中紧握着褪色的祈福绳，嘴角带着微笑。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明媚的少女，在银杏树下向他招手。而他，终于可以去赴那场迟到已久的约定，在另一个世界与她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