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像一张浸了水的毯子，沉甸甸地压在城市的上方。加班到双眼发胀的季川推开办公室大门，冰冷的空气像是刀子刮过脸颊，让他本就疲惫不堪的神经猛地抽搐了一下。他瞥了一眼手机上跳出的时间：凌晨两点三十七分。距离他梦寐以求的西藏之行，还有不到四十八小时。
为了这个假期，他拼了命地赶项目，熬了无数个通宵，只为能在这片钢筋水泥的丛林中偷得一丝喘息。他想象着布达拉宫在阳光下闪耀的金碧辉煌，想象着纳木错湖畔的宁静与深邃，那是他能想到的，距离现在生活最遥远的地方。
电梯下行的过程慢得令人煎熬，每一次的停顿都像是在提醒他，周遭的一切都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刚走到公司楼下，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阴影里晃了出来。那是公司附近报刊亭的王大爷，一个平时总爱絮絮叨叨，对各种小道消息了如指掌的老人。今晚，他脸上的神情却异常凝重。
“小季啊，”王大爷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古怪的语调，“最近可别往远跑，尤其是那些高山啊、古地儿什么的，不干净。”
季川愣住了，王大爷平时虽然神神叨叨，但很少说这种直截了当的警告。他敷衍地笑了笑，以为王大爷又看什么灵异节目看多了。
“王大爷，您看什么呢？我这好不容易有个假，都订好票了。”他边说边往外走。
王大爷却拉住了他的胳膊，那枯瘦的手指力气大得惊人，像是铁钳一样。他的眼睛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下显得分外浑浊，直勾勾地盯着季川。
“信我一句，这段时间，老实待着。有些地方，去了就回不来了。”
王大爷的语气太过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季川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但随即又被积攒已久的疲惫和对假期的渴望冲散。他甩开王大爷的手，匆匆跟他道了别，钻进了等候的出租车。
车窗外的霓虹灯光快速后退，像是一道道模糊的色彩。季川靠在椅背上，王大爷那句话一直在耳边回响。他试图不去想，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些零碎的画面：古老的寺庙、诡异的符号、还有一些说不清是什么的东西在黑暗中蠕动。他猛地坐直身子，甩了甩头，认为自己是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
回到家，简单的洗漱后，他倒头就睡。然而，夜晚并没有给他想要的安宁。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荒凉的高原上，天空中盘旋着巨大的黑影，地面上裂开无数道缝隙，从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气。更可怕的是，他听到一种低沉、古怪的吟唱声，仿佛是从地底深处传来，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在撕扯他的灵魂。他拼命想要逃离，但双腿仿佛被灌注了铅一样沉重，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子。就在那黑影俯冲下来，几乎要将他吞噬的一瞬间，他猛地惊醒，大口喘着粗气，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