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河水裹挟着碎石擦过萧景珩的额角，血腥味在舌尖漫开时，他听见金属断裂的脆响。沈知意的手腕在他掌心里突然轻颤，五根手指像坏掉的机簧般弹开又蜷缩。水流冲开她散乱的长发，露出耳后皮肤下蠕动的金线——那些纹路正顺着颈动脉向心口蔓延。
"抓紧！"萧景珩的吼声被岩壁撞碎。他蹬着河底凸起的齿轮残骸跃起，左肩撞上沈知意的瞬间，三枚青铜齿轮从她袖口迸射而出，深深楔入他背后的石缝。月光从头顶裂缝漏下来，照亮她左臂关节处暴突的齿轮组，那些精密咬合的金属正在血肉里逆向旋转。
沈知意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她突然仰头，喉间滚出非人的机械摩擦声，右手却精准扣住萧景珩的腰带，借着他扑来的力道将自己甩向河岸。两人重重摔在堆积如山的傀儡残骸上，某具残缺的机关人偶被压得胸腔开裂，露出里面早已停摆的齿轮心脏。
"别看......"沈知意的手掌横在萧景珩眼前，掌心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她试图蜷起左臂，但肘关节的齿轮突然暴起火星，引燃了袖中藏着的硝石粉。爆炸的灼热气浪掀翻两人，萧景珩在中瞥见墙上泛黄的画卷——穿沈家嫡女服饰的幼童站在七层祭坛上，而画师落款处盖着太后的凤印。
沈知意咳出带着金粉的血沫，左手指甲深深抠进地面："那是......"
"别动。"萧景珩撕下袖口布料缠住她肘部暴走的齿轮，布料立刻被染成诡异的金红色。当他手指无意擦过她锁骨处的核心凹槽时，两人同时僵住——那里刻着的"辛酉年七月初七"，与琉璃棺中女子胸口的日期分毫不差。
暗河对岸传来机关转动的闷响。沈知意突然暴起，完好的右手掐住萧景珩咽喉将他按进傀儡堆，三支淬毒弩箭擦着他们发梢钉入石壁。齿轮残骸在重压下塌陷，露出底下暗格的青铜把手。
"止血药......"沈知意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她右手指节不正常地反折，却仍固执地伸向暗格。萧景珩抢先一步扳开机关，泛黄的羊皮纸卷随着银铃脆响滚落出来，系在纸卷末端的银铃上刻着"替代品"三个小字。
展开的手札第一页就让他指节发白。沈父工整的笔迹记载着："嫡女初七病殁，太后命以次女知意改造。原核心与肉身排斥，需每季更换承轴。"最后夹着的画像是十二三岁的沈知意被铁链锁在祭坛上，胸口插满金针。
沈知意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她左臂齿轮发出垂死般的咔哒声，不受控地抓向萧景珩手中的画纸。在指尖即将触及的刹那，整条手臂突然僵直，齿轮缝里喷出混着金粉的血雾。
"核心......不是我的......"她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间挤出来的，瞳孔已经扩散到边缘，"父亲......别改序列......"
暗河深处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萧景珩迅速卷起手札塞入怀中，抓起两具傀儡残骸架在河面。当他转身去扶沈知意时，发现她正盯着自己染血的襟口，嘴角扯出个惨淡的笑："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契约里要写废后条款？"
对岸机关声越来越近。萧景珩突然掐住她下巴，拇指重重擦过她开裂的唇角："闭嘴保留体力。"鲜血从他掌心蜿蜒而下，滴在她锁骨的核心刻痕上，那串日期突然泛出微弱的红光。
沈知意浑身一震。她残留的皮肤下金线疯狂游走，却在红光笼罩处纷纷退缩。两人身后的傀儡堆突然坍塌，露出后面被齿轮卡住的石门缝隙。
"走。"萧景珩拽起她完好的右臂，发现那手腕内侧刻着行小字——"真核心在祭坛承轴"。沈知意显然也看到了，她睫毛剧烈颤抖着，却任由他半拖半抱地带向石门。经过那幅幼童画像时，她左臂齿轮突然自发嗡鸣，画中人的眼睛竟跟着转动起来。
石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沈知意瘫软下去。萧景珩接住她时，摸到她后颈皮肤下有个硬物——那是枚嵌在脊椎里的微型齿轮，正随着她的呼吸规律脉动。通道尽头传来水流声，月光透过顶部的铁栅栏，照见沈知意涣散的瞳孔里最后一丝清明：
"萧景珩......"她染血的手指突然攥紧他的衣领，"如果......如果我开始攻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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