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的靴底碾过青铜地面细密的齿轮纹路，夜明珠冷光在沈知意睫毛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她左臂齿轮每转动半圈就迸出几点火星，溅在嵌满琉璃碎片的墙面上，照亮了更多透明棺椁——每个棺内都躺着耳后爬满金线的少女，胸口核心凹槽的位置空空如也。
"别看......"沈知意突然抓住他手腕，指甲陷进皮肉。她右眼瞳孔正以诡异的速度收缩扩张，左眼却完全被金线占据。"墙上的青苔......"她喉间滚出带着金属摩擦声的喘息，"擦掉......"
青铜塔底部的铭文在苔藓剥落后露出狰狞真容。萧景珩的指尖停在"活祭"二字上，身后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沈知意左臂暴起，五根机械手指张开到人类不可能达到的角度，直刺他咽喉。
琉璃棺碎片卡进肘关节的刹那，萧景珩看清棺内少女的耳垂——那里缀着与沈知意相同的红痣。更多碎片在他掌心里翻转，映出数十张相似的脸。
"父亲......改过序列......"沈知意突然用头撞向青铜塔，金线从她嘴角蜿蜒而下，"快走......承轴在......"
整座祭坛震动起来，顶层齿轮组裂开一道缝隙。萧景珩刚要跃起，沈知意完好的右手突然拽住他腰带往侧面一甩。三支弩箭擦着他鬓角钉入地面，箭尾缠着的明黄绸缎上，"懿旨"二字被血浸透。
苏婉清的绣鞋踩碎地上半截玉簪时，禁军火把将她的影子投在青铜塔上，扭曲成巨兽形状。"殿下还不明白？"她腰间的凤令撞着鎏金裙裾，"太后回收的是残次品，可不是储君。"
沈知意左臂突然在地面划出完整的引雷符，电弧顺着青铜凹槽窜向禁军。最前排的士兵倒地抽搐时，她机械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火星点燃了袖中残存的硝石。
"这次换我来选。"萧景珩撞开苏婉清扑向沈知意，背后传来箭矢入肉的闷响。他借着惯性将人推进祭坛中央的凹槽，自己却撞碎了最近的一具琉璃棺。
棺中少女的胸腔在他手底下裂开，露出里面锈蚀的齿轮心脏。萧景珩扯断缠绕核心的金线时，发现所有棺椁正以完全同步的频率震动，就像被什么无形之物串联。
沈知意跪入凹槽的瞬间，顶层齿轮组轰然洞开。锈蚀的青铜承轴垂落下来，刻着"辛酉年七月初七"的日期旁，赫然并列着两人生辰。萧景珩抹开承轴中央的铜绿，指腹下浮现出更小的刻字：双生承轴，以血启之。
苏婉清的尖叫刺破机械嗡鸣："放箭！瞄准承轴！"弩箭破空声中，沈知意突然仰头，金线从她脖颈爬上脸颊，在嘴角勾出个惨淡的笑。她染血的指尖按上承轴刻痕，另一只手却精准抓住射向萧景珩的箭矢。
青铜塔开始解体，大大小小的齿轮如暴雨坠落。萧景珩在琉璃棺的碎片中看见无数个沈知意——十二三岁的沈知意被铁链锁在祭坛，二十岁的沈知意将弩箭捅进自己心口，而现在这个沈知意正用身体护住承轴，金线在她皮肤下疯狂游走，像要挣脱什么无形的束缚。
"萧景珩......"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瞳孔里最后一点黑色正在消散，"如果我说......祭坛上那个才是......"
承轴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刻着生辰的位置渗出金红色液体。萧景珩的手掌覆上去时，整座青铜塔的齿轮同时停转了一瞬。沈知意左臂的机械结构开始崩解，齿轮一个接一个弹出，却在落地前化为齑粉。
苏婉清的第二波箭雨袭来时，祭坛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缝隙。萧景珩抓住沈知意完好的右手，发现她手腕内侧的刻痕正在渗血——那行"真核心在祭坛承轴"的小字，每个笔画都亮着诡异的红光。
"抓紧！"他拽着人滚向最近的石柱背后，箭矢在青铜地面上擦出连串火花。沈知意的重量突然全部压在他臂弯里金线从她耳后褪去，露出原本苍白的肤色。她的睫毛颤动几下，最终没有抬起来。
承轴发出的嗡鸣越来越急，震得琉璃棺椁相继爆裂。萧景珩在漫天碎片中看见苏婉清提着裙角奔向出口，禁军潮水般跟着退去。他低头看向怀中人，发现她心口的金线正缓慢地、不可逆转地往核心凹槽回流。
青铜塔彻底坍塌的轰鸣里，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滑入萧景珩领口。他摸到沈知意后颈微型齿轮，此刻正以异常活跃的频率脉动着，将某种带着铁锈味的温热液体泵入他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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