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被沈昭抱在怀中,小脸红扑扑的,刚睁开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冰桥尽头的迷雾已被莲火燃尽,露出一片澄澈的天空,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在合为一体的七国疆土上镀上一层金边。
萧烬正用布巾擦拭着剑上的血迹,偶尔抬头看向妻女,眼中是失而复得的温柔。
“爹爹,他好像饿了。”
阿燧凑近婴孩,看着他抿着小嘴哼唧,忍不住伸手想碰碰那柔嫩的脸颊。
指尖刚要触到婴孩的皮肤,小家伙突然张开嘴,发出一声清亮的啼哭。
那哭声不似寻常婴儿的软糯,反而带着一股穿透天地的力量,如同洪钟大吕,在冰桥与七国疆土间回荡。
“哇——”
啼哭声响彻的刹那,整座雪帝冰桥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原本布满裂痕的玄冰发出“咔嚓”的脆响,那些被阿燧用血肉填补过的缝隙竟寸寸碎裂,却没有崩成齑粉,而是化作无数冰晶,如蝴蝶般在空中飞舞。
冰桥中段,雪帝消散的幻影突然重新凝聚,这一次他的面容清晰了许多,眉宇间的悲怆被一种释然取代。
更令人震惊的是,沈昭的身侧竟也浮现出一道半透明的残魂,那是先前在雪莲火中指引阿燧的幻影所留。
残魂与沈昭本体对视一眼,眼中闪过同样的温柔,随即飘向雪帝幻影,两道虚影在婴啼声中缓缓靠近,最终交融在一起,化作一道柔和的白光,融入七国山河的轮廓中。
“雪帝陛下和……娘亲的残魂,他们合在一起了?”阿燧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萧烬放下长剑,走到沈昭身边,望着那道消散的白光:“雪帝以血泪燃莲火,你娘亲以残魂护你觉醒,他们本就是为终结莲劫而生的羁绊。
如今七国归一,他们也该归于天地,护佑这片新生的疆土。”
沈昭轻轻晃了晃怀中的婴孩,小家伙的哭声渐渐停歇,却在额间浮现出一朵小小的莲火印记,金红相间,与阿燧左瞳的火焰如出一辙。
他眨了眨眼睛,原本左金右青的瞳孔中,竟清晰地映出七国山河的全貌——
北漠的草原、南疆的雨林、中原的城池,甚至连刚合为一体的莲形疆土轮廓,都在瞳中流转,仿佛将整个天下都装在了眼里。
“他能看到七国的一切。”
沈昭轻声道,指尖拂过婴孩额间的莲火纹,“就叫他‘莲元’吧,取莲心归元、天下归一之意。”
“莲元……”
萧烬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郑重,“好名字。从此,他便是七国共主,执掌莲火,镇守龙脉。”
话音刚落,冰桥方向传来一阵异动。
那些被冰凰之力冰封的七国龙脉,此刻竟在地下发出沉闷的龙吟,龙身的冰晶开始剥落,却因失去束缚而显得躁动不安。
莲元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小嘴一瘪,又要啼哭。
“不能让龙脉失控!”
阿燧突然想起什么,急忙从怀中取出那枚已化作银水、又在她血脉滋养下重凝成形的冰戒。
戒指比先前小了一圈,表面的龙纹已化作莲纹,显然是因莲元的诞生而发生了异变。
她小心翼翼地将冰戒套在莲元的小手指上。
戒指刚一触到婴孩的肌肤,就化作一道莹白的雪链,顺着莲元的手臂缠绕而上,最终没入他的血脉。
与此同时,七国大地传来一阵轰鸣,地下的龙脉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重新盘绕成圈,将莲形疆土紧紧护住,躁动的龙吟也变得温顺起来。
“雪链锁龙脉……”萧烬望着地面上浮现的雪链虚影,“这是冰戒的真正形态。
当年我以帝骨铸戒,本是为了护你,却没想到它真正的使命,是锁住七国归一后的龙脉,与莲元的血脉相连。”
莲元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指着冰桥的方向。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座曾承载了无数秘密的冰桥,正在雪链的光芒中渐渐消融,化作漫天飞雪,洒向七国大地。
雪落在干裂的土地上,化作湿润的甘霖;落在枯萎的草木上,催生出新的嫩芽。
“冰桥塌了,却不是毁灭。”
沈昭望着飞雪,轻声道,“它化作了滋养这片土地的养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巫族大祭司带着残余的手下冲破了萧烬先前设下的屏障,黑袍上沾满尘土,脸上的图腾因愤怒而扭曲:“萧烬!把莲元交出来!那是属于巫族的祭品!”
莲元似乎感受到了敌意,突然对着大祭司的方向发出一声响亮的啼哭。
这一次的哭声中带着莲火的灼热,竟让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巫族战士瞬间被火焰包裹,惨叫着化为灰烬。
大祭司惊骇地后退几步,不敢相信一个刚出生的婴孩竟有如此力量。
“你看,莲元自己就能保护自己。”
阿燧挡在沈昭身前,背后的冰凰纹再次亮起,“巫族兴风作浪这么久,也该付出代价了。”
萧烬重新握紧长剑,玄色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大祭司,你以为挑起七国战乱、引动戾气就能掌控莲劫?你错了。莲劫从不是用来毁灭的,而是用来筛选真正能守护天下的人。”
大祭司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我没错!雪帝骗了所有人!莲劫的终章就是献祭!只有用冰凰血脉和莲元献祭,才能让巫族成为天下的主宰!”
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陶罐,猛地砸碎在地上,“那就让你们看看,我用七国亡魂炼制的‘噬魂蛊’!”
陶罐碎裂的瞬间,无数黑色的虫子从里面涌出,朝着莲元扑去。
沈昭急忙将莲元护在怀里,却见莲元额间的莲火纹骤然亮起,金红色的火焰瞬间将噬魂蛊烧成了飞灰。
与此同时,七国地下的龙脉发出一声震天的龙吟,雪链的光芒暴涨,将残余的巫族战士全部困住。
“不可能……”
大祭司瘫坐在地上,眼中充满了绝望,“为什么……”
莲元伸出小手,指向大祭司。一道细微的雪链从他指尖飞出,缠绕住大祭司的手腕。
雪链上的莲纹亮起,大祭司身上的黑袍瞬间化为灰烬,露出他布满皱纹的脸。
“巫族当守南疆,护山河,而非祸乱天下。”
一个稚嫩却清晰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竟是莲元在说话!
大祭司浑身一颤,仿佛被某种力量唤醒,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悔恨。
他对着莲元深深一拜:“罪臣……知错了。”
萧烬看着这一幕,缓缓收起长剑:“莲元既有执掌天下之能,也有宽恕之量。巫族从今往后,归入七国,世代镇守南疆,若再敢作乱,龙脉自会降罚。”
大祭司叩首领命,带着残余的族人退向南疆。
阳光洒满大地,七国的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望着天空中盘旋的雪链虚影,又看向莲元额间的莲火纹,齐齐跪倒在地,山呼:“吾皇莲元,万岁万岁万万岁!”
阿燧看着被父母护在中间的莲元,又看了看脚下这片重获新生的土地,突然笑了。
背后的冰凰纹彻底隐去,左瞳的金火与右瞳的冰霜化作两道柔和的光,融入她的眼眸。
她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接下来的路,该由莲元带着七国走向新的未来。
萧烬握住沈昭的手,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安宁。
莲火再燃,冰桥归元,婴啼一声,天下太平。
那些关于莲劫的秘密,关于雪帝的遗憾,都已化作滋养新生的养分。
从此,七国再无纷争,只有一个以莲为记、以元为心的全新国度,在他们的守护下,走向永恒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