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里弥漫着陈年腐土的气息，胡八一的登山靴刚踏上第三块青石板，忽然像触了电般猛然收脚。矿灯在石壁上打出一圈晃动的光晕，他压低的嗓音里渗着砂土般的粗粝
胡八一这石板缝的苔藓......颜色不对
身后的凤珏解下腰间缠着的九节鞭，银铃在掌心磕出清响，长鞭如灵蛇吐信般卷住三丈外的可疑石板。
“当啷”银铃撞击的刹那，甬道两侧突然爆发出密如骤雨的机括声。无数三棱弩箭破墙而出，在众人眼前织成寒光凛冽的箭幕。胖子抱着英子就地滚进凹壁，三只藏獒弓起脊背发出低沉的警告。胡八一反手将凤珏按在石壁凹陷处，鼻尖萦绕着她发间若有似无的沉水香——那是苗族巫女特有的草药气息。
王胖子我的娘咧！都活蹦乱跳的！
胖子扒着石壁露头，肥厚的手掌拍着胸脯直响
王胖子这要是晚半步，胖爷我就得变刺猬串儿了，我刚才都看见阎王老儿朝我招手了
英子攥着他的胳膊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胡八一的矿灯扫过众人，在确认只有藏獒耳朵擦破点皮后，才敢将搭在凤珏肩头的手臂收紧半分
胡八一幸亏你警醒。没伤着吧？方才那鞭甩得漂亮
少女淡青色的衣袖滑下寸许，露出腕间缠绕的银质蛊铃。她将长鞭绕成利落的索结，鞭梢银铃还在轻轻震颤
凤珏机关术不是我的强项。
话音未落，胡八一的手电光柱四处扫视后，钉在十米外的石兽上——那对栩栩如生的兽目之间，嵌着枚暗红如凝血的圆点。
胡八一得把那红点按下去
王胖子但谁能隔着这么远......
话未说完就被胖子截断。胖子刚说到这又想到了什么……
王胖子英子！把你的五四式借俺试试！
胖子搓着巴掌转向身后的姑娘，却见胡八一猛地按住他的肩膀
胡八一墓里动火器等于捅马蜂窝，你想把阴兵招来？
英子的指尖摩挲着空弹匣，声音轻得像叹息
英子最后一颗子弹昨晚打野猪用了......
胖子瘫坐在石墩上，手电光在头顶晃出一圈圈烦躁的光晕
王胖子难不成让我学杂技团钻火圈？就这箭雨密度，我这体型——准保扎成肉串儿。
胡八一忽然看向沉默的凤珏，她垂眸拨弄着发间银簪，那是支刻着苗疆图腾的老银器，簪头缀着颗暗红珊瑚珠。
胡八一凤儿，你的...……
凤珏蛊虫重量太沉。最轻的蜂蛊也有三钱重
她打断他的话，指尖突然捏住簪尾
凤珏但这个或许行
话音未落，银簪离手的瞬间宛如流星划空。珊瑚珠在半空划出红弧。众人只听见"咔嗒"一声机括轻响，石兽额间的红点突然凹陷进去，墙面的弩孔随即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当最后一支弩箭缩回墙内时，胖子的巴掌已经拍得山响
王胖子我的娘嘞！这手飞簪比小李飞刀还利索！
英子望着少女耳后飘动的发丝，眼里泛起亮晶晶的崇拜。
英子凤姐姐，你这手比我老爹的猎枪都利索。能不能教教我……
凤珏好，等出去了，教你几手
胡八一却在这时沉下脸。他握住凤珏染着朱砂粉的指尖，拇指蹭过她掌心薄茧
胡八一英子，你带獒群上去。甬道结构不稳定，万一触发连环机关...你留在上面做个接应也好
英子咬了咬唇，目光扫过众人染尘的衣襟。凤珏从蛊囊里引出一条赤链蛇——蛇身红如朱砂，在掌心吐着信子。
凤珏朱砂认生，但认得你的气味
凤珏将蛇轻轻放在英子腕间，冰凉的鳞片擦过皮肤时，姑娘下意识缩了缩手，却见那蛇温顺地盘成红珊瑚状。
凤珏之前你给它喂过牛肉干，记得吗？上去后找块背风的石头，别乱跑。
少女的笑意在阴影里若隐若现，英子这才想起篝火旁那个喂蛇的夜晚。
英子胡大哥、胖哥、凤姐姐，你们千万小心。我在墓道口等你们。
她后退时撞响石壁上的阴火灯，火苗晃了晃，将三人影子投在墓门上，像幅褪色的古画
凤珏看着小姑娘的背影消失在甬道转角，才伸手摸向墓门上的银簪。胡八一已先一步拔下石兽额间银簪，指尖轻抚片刻，才轻轻插回凤珏发间。银铃轻响中，她耳尖飞起的红晕比珊瑚珠还要鲜亮。指尖触到簪头残留的朱砂时，忽然想起方才她甩簪时，袖口滑落露出的青色蛊纹——像朵开败的曼陀罗。
胡八一头发散了容易挡眼
他听见自己声音发哑，却还是抬手将银簪别回她发间，蝶形银饰擦过耳际时，听见身后传来胖子憋笑的哼哼声。
凤珏抬头，撞见他瞳孔里跳动的矿灯光芒。远处传来胖子的嘀咕
王胖子酸，真酸。这恋爱的酸臭味。
胡八一再闹就把你留在甬道喂弩箭。
胡八一轻咳一声，掌心按上墓门铜环。胖子揉着鼻子蹲下撬门缝，忽然瞥见两人交叠的影子在石壁上晃成一团，咧嘴笑出满脸褶子
王胖子我说你们俩——等摸完金定要请我喝茅台啊！
凤珏再废话就让你先趟翻板。
胡八一耳尖发烫，却在触到少女耳后温热的皮肤时，指尖悄然蜷起。凤珏反手用鞭梢抽了下胖子的屁股，银铃碎响中，三人的影子被矿灯拉得老长，在闭合的墓门前投下剪影——像三柄即将出鞘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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