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园·羊肉馆谜影

正午的日头炙烤着青石板路，羊肉馆的铜锅蒸腾着热气，肥瘦相间的肉片在滚水里浮沉。店老板手握弯刀，正对着挂架上的羊腿片出薄如蝉翼的肉片，刀刃与骨茬相击，发出细碎的"当当"声。店小二挎着竹笸箩穿梭席间，嗓子眼里像是装了个铜铃铛

万能三号桌加二两老白干！

王胖子端起粗瓷酒杯灌了口酒，腮帮上的肉随着咀嚼轻轻颤动

王胖子妹子，这羊肉得蘸着芝麻酱吃，绝了！

胡八一夹起一片涮好的羊肉，放进凤珏面前的蘸料盘里，芝麻酱裹着韭菜花的香气顿时散开

胡八一尝尝看，他们家的麻酱是现磨的

凤珏咬下一口，鲜嫩的羊肉混着芝麻的醇香在舌尖绽开。她想起系统商店里的"复合调味料包"，却也不得不承认，在这没有添加剂的年代，能将食材本味做得如此醇厚，确实难得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谁没注意朱砂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王胖子说到胡八一当兵时把班长的帽子挂在旗杆上，突然脸色一变，手捂肚子哎哟起来

王胖子老胡！快扶我去茅房，准是早上那碗小米粥闹的！

胡八一扶着他起身时，袖口不经意间扫过桌面，筷子"啪嗒"落地。凤珏弯腰捡筷子，指尖在桌下轻轻叩了三下——这是他们订好的暗号：引蛇出洞。胡八一与胖子交换一个眼神，朝后院去了。她拎着箱子走向柜台，余光瞥见斜后方那两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也站了起来。

结完账拐进巷子时，凤珏忽然感觉脚踝一凉，朱砂不知何时从旗袍下摆钻了出来，鳞片擦过皮肤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它顺着小腿爬上手腕，重新盘成那只静默的红玉镯子，唯有信子吞吐间，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凤珏两位跟了这么久，不累么？

凤珏在巷子深处驻足，转身时，旗袍下摆扬起一道优美的弧线。高个子汉子搓着刀把嘿嘿笑，另一个矮壮汉子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匕首

万能听说妹子今早卖了夜明珠，哥几个手头紧，想借点路费..

话音未落，屋顶传来瓦片轻响。凤珏瞳孔骤缩，本能地侧身护箱，三枚淬毒飞刀擦着她的耳际钉入砖墙，刀柄震颤间，巷子里扬起一片细灰。朱砂突然昂起蛇头，猩红的信子在空中划出半道弧光，下一秒已如离弦之箭射向屋顶——一声闷哼过后，一个蒙面人从檐角跌落，咽喉处正盘着那条朱红色的毒蛇。

高个子汉子刚要转身，却被胡八一用军刺抵住后腰。王胖子不知何时从阴影里跳出，手里攥着捆猪绳，三下五除二将两人捆成了粽子

胡八一说吧，谁让你们来的？

刀疤男膝盖一软跪倒在地，额头磕着青石板直喊饶命

万能是潘四爷！他听说聚宝斋收了夜明珠，让我们盯着拿箱子的人...

王胖子潘老四？

胡八一皱眉，军刺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胡八一那个垄断城西古董黑市的地头蛇？

凤珏伸手拨弄腕间的朱砂，蛇身随动作变换光泽

凤珏看来我们在聚宝斋的交易被盯上了。老胡，你陪我去看看金爷，胖子带箱子先回听风阁，青鳞在那儿，安全。

王胖子拍着胸脯应下，接过箱子时，指尖在箱盖上轻叩了两下——这是他们约定的暗语：小心埋伏。

聚宝斋的木门虚掩着，堂屋里空荡荡的，八仙桌上的茶盏还凝着水珠，却已凉透。胡八一握着军刺贴墙而行，靴底蹭过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后院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两人转过影壁，只见大金牙被反绑在枣木椅上，嘴角青肿，脖子上架着一把带血的西瓜刀。持刀者左脸有道三寸长的刀疤，正是潘老四。

万能胡爷，凤姑娘，久仰大名。

潘老四舔了舔嘴唇，刀刃在大金牙颈间压出一道红痕

万能听说你们今早卖了几颗夜明珠？兄弟我也不求别的，分我两颗玩玩...

胡八一潘四爷这是明火执仗啊？

胡八一冷笑，拇指摩挲着军刺的血槽

胡八一古董行讲究个和气生财，您这么干，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万能老子的规矩就是规矩！

潘老四突然发力，刀刃朝着胡八一咽喉划去。却见寒光一闪，胡八一的军刺已架住刀身，火星四溅间，凤珏手腕轻晃，银铃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脆响——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虫蛹从铃中飞出，径直钻入潘老四眉心。

惨叫声戛然而止。潘老四捂着额头跪倒在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肌肉迅速消融，片刻后竟化为一滩黑紫色的脓水，空气中弥漫着腐肉与硫磺混合的恶臭。大金牙瞪大双眼，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不知是惊恐还是呕吐。他盯着那滩黑水，额角的汗珠顺着下巴直往下掉。

大金牙这……这是什么？

凤珏叼着烟站起身，烟雾缭绕中，她的面容显得格外冷冽

凤珏化尸蛊——南疆秘蛊，见血封喉。

胡八一沉默着为大金牙松绑，听他颤声讲述事情经过——原来三人离开后，大金牙急于出货，不慎走漏风声，潘老四带人闯入，逼问夜明珠下落，幸亏两人及时赶到。

胡八一金爷，以后出货记得谨慎些！

胡八一我们先回听风阁，有事明日再说。

胡八一将军刺插回腰间，大金牙忙不迭点头，目送两人离去时，目光始终停留在凤珏腕间的朱砂上，像是生怕那毒蛇突然转头咬他一口。

暮色浸染潘家园时，胡八一和凤珏终于回到听风阁。王胖子正坐在葡萄架下擦枪，青鳞盘在他脚边，嘴里叼着半只烧鸡——显然，这只贪吃的蜈蚣把看家任务抛到了九霄云外。

王胖子抬头，目光扫过两人身上的血迹。

王胖子没事吧？

胡八一解下腰带，抖落几片草屑

胡八一没事。潘老四已经解决了。

凤珏走到井边洗手，朱砂滑入水中，搅起一圈圈涟漪。她望着水面倒映的星空，忽然轻笑一声

凤珏看来这潘家园，以后要热闹了

夜风拂过葡萄藤，铜铃在檐角发出细碎的声响。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阁的雕花木门缓缓闭合，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而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