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晨雾还未散尽,怜星祠的银蝶烛台上便落满了露水。宋厌擦拭着一尊新塑的小银蝶神像,指腹突然触到神像底座一道细微的刻痕——那是三条首尾相衔的波浪纹,与百年前镇魂井的封印符文如出一辙。
"宋先生!码头出事了!"扎羊角辫的阿梨气喘吁吁跑来,发梢还沾着海草,"有艘商船沉了,打捞上来的货物里...有好多刻着银蝶的箱子!"
宋厌心头一紧。赶到码头时,谢怜已经站在破碎的木箱旁。箱中散落的绸缎上,暗纹竟都是银蝶振翅的模样,而每只银蝶的尾翼都延伸出诡异的锁链纹路。更令人心惊的是,船员们的尸体呈环抱状蜷在舱底,掌心都烙着发光的茧形印记。
"这是古神契约的延伸术法。"谢怜指尖划过绸缎,银蝶暗纹突然渗出黑血,"有人在批量制造祭品,这些绸缎就是媒介。"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几个黑衣人正将青花瓷瓶抛入海中,瓶身上同样绘着银蝶与锁链。
宋厌追上去时,只抓住了一块瓷片。碎片边缘刻着极小的篆文:"月满之夜,以光为引,茧成之时,万愿同归。"当晚,他在母亲遗留的日记夹缝里,发现了半幅残缺的地图,标记着城郊一处荒废的窑厂。
窑厂内,熊熊烈火映红了天际。数百个银蝶纹陶罐整齐排列,每个罐口都飘着一缕愿力光丝,汇聚成巨大的茧状虚影悬在空中。戴蝶形面具的首领转过身,斗篷下露出半截蛇形刺青:"宋厌,你母亲没告诉你吗?这些陶罐,本就是用当年献祭孩童的骨灰烧制而成。"
谢怜的银蝶虚影如潮水般涌来,却在触及陶罐的瞬间被烧成灰烬。首领大笑,将一枚刻满符文的陶印按在茧上:"现在的信徒太容易满足,随便许个愿就能收集愿力。等月满茧成,古神苏醒,我要让所有神明都为当年的过错陪葬!"
宋厌举起母亲留下的银蝶残片,却发现残片在剧烈震颤。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母亲临终前用血在他掌心画的,不是普通的蝴蝶,而是三条锁链缠绕的茧。他冲向茧状虚影,将残片嵌入茧心缺口。
茧壳裂开的刹那,无数孩童的虚影从陶罐中飘出。他们不再是当年恐惧的模样,而是手拉手围成光圈,每个孩子的指尖都绽放着温暖的光。"哥哥,我们一直在等你。"熟悉的声音传来,宋厌泪如雨下——那是小桃的声音。
"真正的封印,从来不是困住邪祟。"谢怜伸手接住坠落的愿力光点,"而是让被困的灵魂找到回家的路。"茧壳彻底崩解,化作漫天星砂,陶罐上的锁链纹路被愿力光纹取代,成为守护这座城市的新结界。
月满时分,窑厂旧址开出大片银蝶兰。花瓣上流转的纹路,既是古老的封印,也是新生的希望。宋厌在花丛中发现了新的银茧,这次茧壳上刻着孩童们的笑脸。当第一缕阳光照在茧上,一只透明的小银蝶破茧而出,尾翼上的光纹,正是千千万万凡人真诚的愿望编织而成的守护之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