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我们都快到朝歌了，你怎么还不醒呢？”
少年声音在一片黑暗识海里响起。涂芜衣知道，她历劫成功了。遂又想刚刚的声音，是那日的少年吗？
芜衣感觉到自己现在是狐狸形态，他的手覆在自己的皮毛上 一下下的轻抚。他掌心的温热，惹得她想朝他的怀里靠拢。她想时，身子也渐渐靠近。
姬发见那小狐狸朝自己怀里靠拢，惊喜的笑了。
姬发“小狐狸，你醒了。”
涂芜衣睁开眼，看见他一脸惊喜的望着，明亮的目光好似如朗月一般清明。落日余晖落在他的脸上将他整个人都包裹成金色，眼角带笑，神情明媚俊朗。
蛮俊俏的，渡劫那日只想如何保他无虞，相貌不曾注意半分。说来，她幼时也是见过人的，但都不曾有他好看。想到这里，她更朝他怀里拱了些。
她们狐狸爱美，也爱一切漂亮的事物，包括人。
姬发“身上还痛吗？”
姬发垂眸看 埋在怀里的雪白团子，不禁轻笑。他轻轻刮了刮它的耳朵。芜衣没有办法说话，只是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脯，表示没有。
接下来的日子，芜衣便一直留在了姬发的营帐里修养，既温暖又有人照顾，做狐狸确实比做人要舒服些，但她还是喜欢做人，可以有漂亮衣服穿。
姬发闲暇时问她什么时候可以恢复人形。她也很疑惑，内丹都没有问题、内力也不紊乱、历劫也成功了，可如今她还是狐狸身，难不成还要向那些圣人一一报备不可？
姬发“小狐狸，我回来了。”
傍晚，姬发沐浴回来了。他刚进营帐，把窝在榻上的狐狸搂进怀里。芜衣看着那张俊朗的脸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有些急了。
哼唧了两声，是狐音。
少年和狐狸都愣了一下。
哦 对，她现在是狐狸。姬发听的懂狐语吗？
姬发像是听懂了似的，轻抚它的耳朵。
姬发“你是想问发生什么了吗？”
芜衣轻点头。
姬发听殷郊说 狐狸最爱吃野兔，便去猎了只野兔，想带回来给她吃。回来时候他把野兔放到殷郊营帐里，远远便被崇应彪瞧见了。晚上一起烤火的时候，崇应彪从殷郊的营帐里提出一只野兔 说请大家吃烤兔。崇应彪把野兔扔给北方质子们，让他们烤了吃。
姬发这才急了眼。紧接着两个人打起来了。
姬发撅嘴，满眼的委屈。
姬发“那是我特地给你的，他凭什么吃？”
芜衣听完 轻蹭他的下巴，心里有点甜涩。姬发以为它是遗憾没有吃到野兔，轻笑道。
姬发“放心，我明日再去打一只给你。”
芜衣很想告诉他：“我们九尾狐都不爱吃兔子。”可是一抬头，对上他满怀期待的眼神，便只好勉为其难的接受。
夜深。
芜衣蜷缩在姬发怀里，九条尾巴随意搭在少年的小臂之上。 内丹在丹田处忽明忽暗，千年修为凝成的狐火顺着她额间花钿渗出，在周身三丈结成流转的星图。月光像被某种力量牵引，化作银丝渗入她的心口。狐尾化作光点消散的瞬间，悬浮至眉心。
紧接着，少年怀里那小狐狸化作了人。少女惊奇的看着自己的手，感觉内力比之前更强了些。不过怎的突然恢复人形了？
她抬眸看姬发。或许是他照顾有加的原因吧。
少女趴在他怀里，惬意的享受着他温暖的体温。他睡觉的时候很老实，一动不动的。
是的，一定是的。
看着他脸上青紫的痕迹，芜衣想到睡前他傲娇的说：“小狐狸，我可不是打不过他，我那是让着他！”。不知是想到什么，惹得少女娇娇一笑。
少女轻抬手。一瞬，少年脸上的伤全好了。
涂芜衣“还是这样好看。”
少女轻眨了眨眼 有些沉思。她想到自己是狐狸的时候，姬发会蹭她的脸 夸她的毛色好看。这个动作，是赞美的意思吗？
随之少女抬头，轻轻的蹭了蹭他的鼻尖。
少年皱了皱眉，伸手把少女揽的很紧了些，含糊不清的呓语道：“别闹，小狐狸。”
次日天蒙蒙亮。
姬发醒来便发现怀里的狐狸化作了人形，惊喜万分。他仔细端详着她，与第一次见她时一样。他情绪稳定下来才发觉此刻的姿势很不稳妥，迅速下了床塌，许是怕惊吓到床上那人儿，动作虽快却稳重。
姬发穿戴梳洗完 走到床边。她还在睡，他伸手掖掖被角，怕她着凉。
随之离开了营帐。
涂芜衣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紧接就看见姬发走进营帐，手里端着餐盘，他放下餐盘，掌心时不时摩挲裤边，声音也带着点局促。
姬发“你醒了。我…我拿了粥还有糕点，吃点儿吧。”
芜衣下榻 发现自己没有鞋穿，抬头望向姬发 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惹得姬发面上一阵温热。
姬发把小桌搬到床榻边，摆好碗筷。芜衣垂眸看，是一碗黄色的粥和一盘粉色糕点。姬发见她不动筷，以为是不合她胃口，着急忙慌中还带点窘迫。
姬发“不喜欢吗？可现下只有这些了。等回了朝歌……”
姬发话顿，他见少女拿起糕点试探的尝了口后，眼神亮了些。他这才放下心来 随地坐在床榻边，笑呵呵的说道。
姬发“等回了朝歌，我带你吃别的，好不好？”
涂芜衣点点头，吃掉最后一口糕点。
涂芜衣“你…你不怕我吗？”
姬发看向她轻笑，眼底波光流转。
姬发“你救了我，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会怕你呢，小神仙。”
少女被一声“小神仙”戳中笑点，低头无声的笑，紧接就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眸望向他浅浅的笑。
涂芜衣“之前你可不是如此喊我的。”
姬发愣神。他第一次见她笑，她生得好看，笑起来眼眸弯弯，盈满了些微满足，温如暖玉，倒是衬得本就清秀美丽的脸越发有了魅力，教人移不开目光。
姬发回神 急声解释，脸红到了耳根。
姬发“那时侯你不会说话，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只好那么叫着...”
芜衣见他面上红红的，耳朵里只听到冒犯神仙 赔礼道歉 名字以及一堆杂七杂八的话，她有些困了。见他还有说下去的意思，少女起身轻捂住他的嘴。
涂芜衣“芜衣，涂芜衣。你叫我阿芜就好。”
那抹转瞬之间柔软的触感，惹得姬发整个人更加红温了，心底久久不能平静。涂芜衣又拿起一块糕点，听着营帐外边不休止的声音，询问了下。
涂芜衣“姬发，外面发生何事了，好吵。”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说出，姬发微怔，随即双眸中绪满了星星点点的碎芒，唇角的笑意径自蔓延而开。似是怕她瞧见，紧的侧过头笑。怎的她喊的比其余人喊的好听呢？
姬发“主帅吩咐今日启程，再过三日便到朝歌了。”
姬发的声音如炒豆般滔滔不绝，芜衣对情况了解了些。如今天下共主是成汤子孙，驻于朝歌。外边这支军队的人皆是东西南北四大伯侯合八百小诸侯入贡给大商的，由二王子 殷寿亲自教令。他们此次来空翠山是为大王狩猎，也是这时候，姬发遇见了她。
姬发“阿芜，如今你还能变回狐狸吗？”
少女鼓了鼓腮帮子，凶巴巴地瞪向他，甚至带着点儿撒娇的味道。
涂芜衣“为何？我不好看吗？”
姬发心里一急，脱口而出。
姬发“不…不是的！你很好看。”
得到夸奖，芜衣撩了撩头发，展颜一笑， 嗓音娇滴滴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
涂芜衣“那为何让我变回狐狸？”
姬发“你是一个姑娘家，无故出现在军营，我怕主帅会起疑。等到了朝歌，我找个由头，在主帅面前提一嘴。”
芜衣听了姬发的解释 知道是为她好，便同意了。回程时质子们知道姬发捡了只小狐狸后，时不时的便要来姬发这里看她，姬发拿披风裹住她，骑马时就把她放在怀里。中途姬发会时不时偷偷喂她新鲜的吃食和水，而她也闲的自在 吃饱就睡。偶尔也听一下他们闲聊的八卦，短短几日，芜衣大概也能根据声音辨别出是谁。
“又睹物思人呢？”又开始了，真是吵闹的紧，他们人类不会累的吗？芜衣把耳朵藏在毛里，像姬发怀里拢了拢，随即得到他顺毛的安慰。
“睹物思人？…思的是哪家姑娘啊？你们世子只会耕田种地，想必也出不了什么好主意。你跟兄弟们说说，兄弟们给你出出主意。”听这声音芜衣就知道是崇应彪，每次闲聊时总是挖苦姬发一番，姬发也是个嘴硬的，总要呛回去，再然后两个人就打起来了，跟她们涂山氏的小狐狸有的一拼。
“呦，猎户还有脑子呢？”姬发轻抚怀里狐狸的毛。芜衣狐狸耳朵动了动。看，如她所料。
“莫拿此事..开玩笑，公望喜欢的…是哪家女子？是…是朝歌女子吗？”这个声音芜衣记得最是清楚。他叫鄂顺，听姬发说他天生体弱，吃了娘胎里带来的亏，所以长得总是瘦瘦小小的。不仅身板小除此之外鄂顺还有一个毛病就是结巴，一急说话就不利索好半天没下文。但好在他是南伯候独子，长姐又贵为朝歌的太子妃，才没有被人欺负了去。
“不是，她是西岐人，等我回去，我便向她表明心意。”芜衣耳朵动了动。她识得这声音，是姬发身边的百夫长 吕公望。这些词她本是不懂的，还是姬发教与她的。
喜欢是何物？是人类才会有的情感吗？
芜衣不懂。只盼着早日到了朝歌 问问姬发。
她困了 想睡觉。随之换了个姿势闭上眼。心想着快些到朝歌吧。
黑暗里，那股银丝在心脏表面织出并蒂莲纹，有粒情种落在了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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