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云在家做好饭,见天下起大雨来,正担心翠竹有没有伞。忽听见一阵马蹄声落在了门口,因为经常有人会来看病,所以门是虚掩着的,两个男人推门而入。赤云吓了一跳,赶紧戴上头纱。其中一个穿着蓝布衣服的男子见她吓了一跳,连忙说:“不好意思,外面雨大,能否借贵府避一下雨,多有冒犯。”
听他口气温柔,赤云心中稍安,那男子身后是两个黑衣人,人高马大,十分威武。赤云又有些胆怯,又想自己毕竟有些法力,对付几个凡人不是绰绰有余的。于是说:“公子请坐吧。”那布衣男子坐下,那两个黑衣人站在两边。
布衣男子说:“姑娘,你这里是医馆吗?”
姑娘,自己明明穿的是男装。赤云说:“我不是什么姑娘。这也不算医馆,乡下穷人多,我会些草药,给村里人看个病。”赤云说着,往外看去。那布衣男子,虽然衣服粗陋,脸上却贵气逼人,唇红齿白,面色如玉,浓眉大眼,清秀中带着英武。不觉心神一荡,只觉得脸上发烫。她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慌了神,怯怯地说:“公子请便,要下还有事,容我告退。”说着进了里屋,把门关紧。
不一会儿,就听见翠竹的声音:“我回来了。”见屋里有三个男人,她也吓了一跳,这三个男子明显不是来看病的。
“你们是谁,我姐姐呢?”话刚出口,就知道说错了,她和赤云在这里都是男人。
赤云从里里屋出来,“他们是来避雨的,这么大的雨,我也就没让他们走。你怎么样,淋到雨了吗?”
“我借了把伞,没淋到。”
那布衣男子突然叫道:“你是‘梅花糕’
?”
“什么梅花糕?”翠竹不解,觉得面前的人有三分眼熟。
“真是的你,梅花糕,你不记得了,半年前,在当铺一百五十两买了你的玉扣。”翠竹仔细一看,果然是那天的华服公子。赤云听着也明白了,不觉又看了那公子一眼,只觉得心跳加速。翠竹知道华服公子身份不一般,反而紧张起来。
“是公子你呀,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今天上山打猎,就穿这个方便些。你怎么住这种地方,那一百五十两用完了?”
“我本来就住这里的。”
“这地方也太寒酸了些。可以用那个玉扣换梅花糕吃的人,不该住这种地方的。”
“我若有钱,也不会用玉扣换梅花糕了。公子,你坐吧,我们就不便相陪。”
“这地方就你们姐妹两人住?”那公子问。
翠竹反感他问东问西的。在人间也呆了半年多了,她也有了些警觉心,“不是,我们的爹和兄长给人看病去了,可能因为下雨还没有赶回来。”说着,拉着赤云走入里间,关上门。
回到房间,赤云说:“这雨要是下一晚怎么办?他们在外面,我们这么睡。”
“姐姐,那公子肯定不是一般人,我们最好躲着,以免麻烦。”
“这我也知道,可越是这样,我越害怕。”
“那倒不用,凭我们两个,对付几个凡人还是可以的。”翠竹说。赤云也知道,就是刚才的面红心跳才让她不安。两人不住往外看,希望这雨快点停。
等了一会儿,听到有人敲门,那男子说道:“姑娘,在下饿了,请问有什么吃食吗?”
“锅里还有些炊饼,公子不嫌弃,请自用。”赤云说,说完这几句,又觉得心跳加速。
“这雨什么时候停呀。”翠竹也着急,就见窗外村里的唯一的秀才李贵,穿着蓑衣往这边走来,翠竹连忙站起来,“这李秀才来得好,借他一用。”
她开门出去,迎着李贵叫道:“哥,你回来了,爹爹呢?”
李贵一愣,看见屋里站着三个男子。就听翠竹说:“他们是来躲雨的。”翠竹一边说,一边跟李贵使眼色。李贵是聪明人立即领会:“那陈爷爷不大好,爹说他今天看的,不回来了,让我先回来。”
翠竹见李贵接了话很高兴,“哥哥,你吃饭了吗?”
“我吃过了,陈爷爷家吃了。”
“三位公子,这雨今夜似乎也不会停了,寒室简陋,也实在无法留三位,前面就是祠堂,不如请三位移步祠堂,也可过夜。”李贵帮忙赶客,翠竹很高兴。
“祠堂不远,现在雨也小些了。”
那三人听出赶客之意,也不便留了,布衣人说:“那烦请这位公子带路。”
“等一下,这是我们的蓑衣,如果不嫌弃……”赤云说。
“没关系,总比淋雨好。”布衣公子接过蓑衣。
“不过只有两件。”赤云羞答答地说。
“没关系,我这里还有一件,我打伞就可以了。”李贵说着脱下身上蓑衣说。翠竹连忙递上伞。
“多谢。”其中一黑衣人说着,接过李贵的蓑衣披在布衣公子身上,将赤云递过的两件披在身上。
赤云从锅里拿出炊饼,用纸包好:“公子方才说饿了,不嫌弃的话,拿这个充饥吧。”
布衣公子接过炊饼,“谢谢姑娘。”说着眼睛看向翠竹了一眼,走出门外。
翠竹追出去:“这两件蓑衣你们放祠堂里好了,我们会去拿的。”
布衣公子笑着说:“姑娘,你这么怕我们回来?我又不会吃了你。”
李贵听了也笑了笑,三人牵着马,跟着他来到祠堂。祠堂有一老汉看着,李贵说明来由,老汉将他们带入一个小房间说:“这房间是放看戏时用的桌椅,你们将桌椅拼一拼,勉强能睡上一晚。”
黑衣人看祠堂如此简陋,对着布衣公子说:“公子,这地方……”
布衣公子说:“出门在外不讲究了,有地方睡一下,也比在外面淋雨强些。”
公子这么说,他们也没意见,赶紧动手将桌椅拼成床,让布衣公子休息。布衣公子拿出炊饼,分给黑衣人同食。
李贵安顿好三人,折回赤云这边。翠竹正在抱怨赤云把炊饼送给了布衣公子。赤云安慰着她。看到李贵进来,赤云上前感谢:“李秀才,谢谢你帮我们解围。”
“举手之劳,我也正有事想麻烦两位。”李贵说。
“有什么事?”
“昨日,我前日遇见旧友,他在上游村一作坊当掌柜,正好缺一账房,想让我过去。工钱也比这里高出几倍。我娘子刚有了生孕,不知道我娘子能不能去?”
赤云笑了笑:“李秀才,你也太小心了,上游村又不远,这点路还是可以的。”
“既然这样,还有事想劳烦二位。”李贵有些为难地说:“我们要住过去,终还要安顿一下,我跟娘子商量了,我先过去,找好落脚的地方,再来接她。可……”
翠竹听着说:“你到底担心什么?”
“我娘子身体娇弱一些,留她一人在此外,我实在有些不放心。”
“那你把怀孕的娘子交给我们两个男人就放心了?”赤云笑着说。
李贵微微一笑:“你们男人?这村里谁不知道两位是姑娘。只是你们好心给大家看病,也知道你们扮男装为了避免麻烦,所以都没有说破。”
“啊~~~~”翠竹和赤云都呆住了:“村里人都知道?”
“是呀,哪里有像翠竹姑娘这般巧小的男人。还有赤云姑娘,你的声音一听说是女的。所以刚才我才会接着两位的话说下来。刚才那三位也是看出两位是姑娘了吧。”
赤云和翠竹听了无语,她们一直认为自己掩藏得很好。
“那么今天你到这里来,是想让你娘子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对吗?”赤云说。
“是这个意思,能不能麻烦两位。”
“我们没问题的,她过来,我们也有个伴。可是,毕竟对外我们是男子,会不会对娘子不好。”
李贵很高兴:“没事的,这事还是村长媳妇给我提的建议。”
赤云和翠竹听了又愣住了,感觉自己像两个傻子。李贵看着两位的神色,颇不好意思:“其实两位也不必在意,今日此事由我说破,以后村里人也方便照顾你们。譬如今日之事。村里人都感激赤云姑娘给大家看病,明知有些事你们姑娘家不方便,就也不好出手相助。”
赤云说:“我知道村里人都待我俩极好,只是一时接受不了。”
“既然两位答应,在下十分感谢,我就去两三天,一定回来。”
赤云说:“好的,你放心吧。”
李贵松了一口气,连连道谢。
两人的女子身份被说破,赤云和翠竹都怕看到民村有点不自在。村长媳妇看到他们直接喊:“云姑娘,翠姑娘。”
“马婆婆。”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昨天,李秀才应该跟你们说了吧。你们两个姑娘在这穷山村行医,一定是有难处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仅管说。你们给我们看病,全村人都很感激。”马婆婆说。
事情说开了,赤云和翠竹也觉得没什么不好。
接来了李秀才的娘子,小屋热闹了。
谈起昨晚之事,赤云嘲笑:“秀才也是谨慎过了,这看娘子哪有他说这般娇弱。”
李娘子羞红了脸。翠竹说:“李秀才跟娘子这般恩爱,真的让人羡慕呀。”
“我们自小一块儿长大,他从来都是这对这般,总觉得我不行。”
“我们已经羡慕死了,你还说。”翠竹说:“女儿家,若能得夫君这般怜爱,什么都值了。”
“你不害臊,一个女儿家说这样的话。”赤云说,翠竹害羞地低下头。
李贵两日后接走了严娘子,对姐妹俩万分感谢,赤云和翠竹见他们恩爱,心中也十分羡慕李娘子。赤云又想起了那日的华服公子,心中一荡,又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