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的办公室弥漫着雪茄的焦苦味。他翻动资料的手指关节发白，窗外霓虹在玻璃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这是他们准备的解约协议。"他抽出一张纸推过来，"但你有更好的选择。"
我盯着纸页右下角的烫金徽章。那是陆家产业的标志，像只盘踞的蜘蛛。
"周怀安刚才给我打了电话。"顾言突然说，"他说你值得更好的剧本。"
化妆间里的水汽还没散尽。姜知夏留下的粉扑躺在桌上，边缘已经卷曲。她总习惯用左手补妆，右手无意识地摩挲我的手腕。
手机又震动起来。匿名号码发来照片：姜知夏的车停在陆子然常去的会所门口，车牌被刻意打码。
"林曜？"顾言在叫我。
我捏紧手机。母亲临终前攥着我的手，指甲掐进肉里。她说要活得真实，可真实像碎玻璃，扎得人满手是血。
"我要见周老师。"
走出公司大楼时，雨下得更大了。雨水顺着伞骨流进脖颈，让我想起片场那场雨戏。沈昭宁蹲在道具箱旁边，往我手里塞了瓶温水。
"查到了。"她低声说，"周怀安的儿子五年前车祸身亡，肇事司机就是陆子然。"
伞面突然凹陷，有颗石子砸在上面。抬头看见二楼露台闪过人影，黑色大衣的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姜知夏的车就停在街角。她摇下车窗时，我闻到她身上的茉莉花香混着雨水的味道。这味道从第一次片场相遇就跟着她，像某种固执的标记。
"周老师约我在老地方见面。"我说。
她猛地踩下刹车。安全带勒住胸口的瞬间，我听见她喉咙里溢出一声哽咽。红灯亮起，倒计时数字跳动得格外慢。
咖啡馆角落传来钢琴声。周怀安坐在吧台前，面前摆着半杯威士忌。他转过身时，我注意到他的拐杖换了新的握把。
"年轻人。"他敲了敲高脚凳，"敢不敢接一部新戏？"
姜知夏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比平时更凉，指甲掐在我脉搏上。这触感让我想起母亲最后那针止痛剂，也是这样冰凉的指尖。
"周老师！"门口传来喊声。穿皮夹克的男人冲进来，左脸有道蜈蚣状的疤痕。他直奔我们而来，靴跟在地板上叩出急促的节奏。
周怀安的拐杖突然横在我面前。金属杖头泛着冷光，像一道无声的警戒线。
"你儿子不是死于车祸。"我听见自己说，"是药物过敏，对吗？"
空气突然凝滞。钢琴声戛然而止，连雨打窗棂的声音都消失了。姜知夏的手指深深掐进我手臂，疼得让人清醒。
"有人篡改了用药记录。"我继续说，"陆家收买了主治医生。"
周怀安的拐杖微微颤动。威士忌在杯中晃出琥珀色的涟漪，映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
穿皮夹克的男人扑了过来。我向后闪躲，却撞翻了姜知夏的咖啡杯。滚烫液体溅在她手背，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攥住我的手腕。
"快走！"她咬牙说，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狠劲。
雨幕模糊了街道。姜知夏把我推进后巷，她的呼吸喷在我耳侧："他们要灭口。"
我摸到口袋里母亲的遗物——一枚银质打火机。她弥留之际紧紧攥着它，现在表面还留着暗褐色的痕迹。
"跟我来。"姜知夏拽着我拐进地下车库。她的高跟鞋跟卡在排水口，整个人扑向我的瞬间，我闻到她发间真实的茉莉香。
车灯划破黑暗时，我按下了打火机。小小的火苗在眼前跳动，照亮她眼底闪烁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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