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吏的吉普车停在郊区一处废弃工厂前，月光把锈迹斑斑的铁门照得像泼了血。我扒着车窗往外看，左肩的伤口隐隐作痛。
"就这儿？"我咬着奶茶吸管，"约会地点挺别致啊。"
赵吏拔下车钥匙："不是约会，是查案。"他指了指工厂，"最近三个月，附近失踪了七个流浪汉。"
我跟着他翻过生锈的铁栅栏，夜风里飘着腐臭味。赵吏的手电光扫过地面，照出几道拖拽的血痕，一直延伸到地下车库入口。
"厉鬼？"我摸出罗盘，指针疯狂转动。
"比那麻烦。"赵吏掏出一把铜钱撒在地上，铜钱立着排成一列，指向地下，"是借寿阵。"
地下车库比上面还阴冷，墙壁上画满血色符文，中央摆着七口棺材，围成北斗七星阵。每口棺材里都躺着具干尸，胸口插着根红蜡烛。
"借阳寿的邪术，"我数了数蜡烛，"每根能借十年，七口棺材就是七十年..."
话没说完，身后"砰"的一声，入口的铁门自己关上了。蜡烛"呼"地燃起绿色火焰，七具干尸同时坐起！
"赵吏！"我一把拽住他袖子，"诈尸了！"
"不是诈尸。"赵吏举枪瞄准，"是守阵的尸傀。"
第一具干尸扑来时，我甩出五帝钱打中它眉心。干尸顿了顿，竟然把铜钱吞了下去！赵吏连开三枪，子弹穿过干尸身体打在棺材上——和上次一样，物理攻击无效。
"虚实转化？"我边退边掏黄符，"不是说只有百年厉鬼才会这招吗？"
"有人给它们加了料。"赵吏突然拽着我蹲下，一具干尸从我们头顶飞过，撞在墙上碎成几段，又迅速重组。
我咬破手指在掌心画了道血符："胡三太爷急急如律令！"一掌拍在最近那具干尸胸口。干尸惨叫一声，胸口冒出黑烟，但其他六具立刻围了上来。
"这样不行！"我后背抵着赵吏，"得找到阵眼！"
赵吏突然把枪塞给我："用这个，我教过你。"
我接过枪的瞬间，七具干尸同时僵住，黑洞洞的眼眶"盯"着我手里的枪。赵吏趁机掏出把匕首划破手掌，血滴在地上画了个复杂符文。
"以吾之血，通幽冥路。"他念完咒语，整个车库突然震动起来，地面裂开道缝隙，伸出无数苍白鬼手抓住干尸们的脚踝！
干尸挣扎着被拖入地缝，我趁机瞄准最近那口棺材扣动扳机。金光闪过，棺材炸成碎片，露出底下埋着的骨灰坛——正是我们在王小亚寝室见过的那种！
"果然是一伙的！"我正要砸骨灰坛，背后突然袭来一阵阴风。赵吏猛地推开我，自己却被黑影击中，撞在墙上喷出口血。
"赵吏！"我想冲过去，却被突然出现的红线缠住手脚。阴影里走出个穿道袍的老头，和上次那个养鬼人长得一模一样！
"小丫头片子，"老头阴笑着掐诀，"上次坏我好事，这次连你一起炼成尸傀！"
红线越缠越紧，勒进皮肉。我疼得眼前发黑，却看见赵吏摇摇晃晃站起来，嘴角还挂着血丝。
"你找死。"他声音冷得像冰，双眼突然变成全黑，没有眼白也没有瞳孔。
老头脸色大变："你、你是...不可能！冥王明明说过..."
话没说完，赵吏已经闪到他面前，一只手掐着脖子把他提了起来。老头拼命挣扎，掏出一张黑符拍在赵吏胸口——符纸瞬间燃烧，烧穿了赵吏的衬衫，露出心口处一个诡异的空洞。
那里本该是心脏的位置，却什么都没有。
老头惊恐地瞪大眼睛："原来传言是真的！你真的没有..."
赵吏手指一用力，"咔嚓"扭断了老头的脖子。尸体软绵绵地倒下，化作滩黑水渗入地面。
我呆坐在地上，手脚冰凉。赵吏转身看我时，眼睛已经恢复正常，但胸口的空洞还在。
"你..."我嗓子发干，"你没有心脏？"
他沉默地走过来，扯了扯破掉的衬衫遮住胸口："不是心脏，是灵魂。"
我脑子嗡嗡作响，突然想起胡三太爷说过的话——"那边有个没灵魂的小子等着你呢"。
"怎么会..."
"千年前的事了。"赵吏弯腰解开我身上的红线，动作轻柔得像在拆礼物，"我和阿茶做了交易，用灵魂换长生。"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摸向他胸口，指尖碰到皮肤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手指窜上来。那里空荡荡的，没有心跳，没有温度，像个精致的傀儡。
"疼吗？"我鼻子一酸。
赵吏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早忘了。"他起身去检查剩下的骨灰坛，"今晚的事..."
"我不会说出去。"我抢着保证，却因为起太猛扯到伤口，疼得直抽气。
赵吏叹了口气，回来扶我："先处理这些骨灰坛。"
我们花了半小时超度完所有亡灵，最后在阵眼处找到本名册，记录着几十个名字和生辰八字。赵吏翻到最后几页，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了？"我凑过去看，发现最新记录是王小亚的名字，后面还标注着"玄女转世，大补"。
"有人在收集特殊体质者的魂魄。"赵吏合上名册，"你也是目标之一。"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因为我那什么...特殊血脉？"
他点头，突然伸手揉了揉我发顶："以后别随便流血，听到没？"
这亲昵的动作让我耳根发烫，下意识点头。赵吏似乎也意识到不妥，迅速收回手，变回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走吧，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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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接下来一周，赵吏神出鬼没，偶尔来便利店也是匆匆取个文件就走。我旁敲侧击地问夏冬青，他也只知道赵吏在查那个养鬼组织。
周五晚上，我正对着账本打瞌睡，风铃突然急促地响起来。抬头一看，阿茶穿着身香奈儿套装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爱马仕包包。
"冥、冥王大人？"我手忙脚乱地站起来。
阿茶摆摆手，自来熟地坐到收银台上："别紧张，我来买烟。"她凑近打量我，"听说你为赵吏挡了一击？"
我耳朵发烫："就、就顺手..."
"他胸口那个洞，"阿茶突然说，"是我挖的。"
我僵在原地，奶茶"啪"地掉在地上。阿茶却笑了，指尖勾起我下巴："想知道为什么吗？"
没等我回答，她自顾自地说起来："千年前，赵吏是个将军，奉命镇压我的信徒。有个通灵女孩预言了他的死期，他却爱上了她。女孩被朝廷处死那天，赵吏杀进冥界，求我救她。"
阿茶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说可以，但要用他的灵魂交换。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可惜..."她耸耸肩，"那女孩还是魂飞魄散了。"
我心脏揪成一团："所以赵吏一直..."
"没有灵魂，没有情感，只是个完美的工具。"阿茶跳下收银台，"直到遇见你。"
我张着嘴，脑子乱成一锅粥。阿茶却突然转移话题："那个养鬼组织叫'长生道'，专门收集特殊魂魄炼丹。你，王小亚，都是他们的目标。"
她从包里拿出个文件袋："这是资料，帮我转交给赵吏。"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你知道为什么赵吏对你特别吗？"
我摇头。
"因为你的血..."阿茶意味深长地笑了，"能暂时填补他胸口的空洞。"
门铃"叮咚"一声，她消失了，只剩文件袋静静躺在柜台上。我打开一看，第一页就是我的档案，右上角盖着"甲等"红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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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凌晨三点，赵吏终于出现，身上带着血腥味。我把文件袋递给他："阿茶来过。"
他快速浏览完文件，脸色阴沉得可怕："她还说什么了？"
我犹豫了下："说我的血能...填补你胸口的空洞？"
赵吏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得像刀："别听她胡说。"
"是真的吗？"我鼓起勇气问，"那天在车库，你明明受伤了却好得特别快..."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突然，他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的一道伤疤——已经愈合了大半。
"你的血滴在我身上，"他轻声说，"确实能让我暂时...感觉像个活人。"
我心头一颤，鬼使神差地摸向那道疤。指尖触到的瞬间，赵吏猛地吸了口气，一把抓住我手腕。
"别..."
"疼吗？"我小声问。
他摇头，喉结滚动了下："相反。"
我们四目相对，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赵吏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罕见的琥珀色，睫毛投下的阴影轻轻颤动。
"赵吏，"我突然说，"我能看看那个洞吗？"
他僵了下，慢慢松开领口。在左边胸口处，有个拳头大小的空洞，边缘整齐得像被利器切割过。我颤抖着伸手，指尖轻轻描摹那个边缘。
"为什么...不找回来？"
"灵魂一旦交出，就永远属于冥界。"他苦笑，"除非..."
"除非什么？"
赵吏突然扣好领口："除非有人自愿用自己的灵魂交换。"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别想这些没用的。"
我正想追问，便利店的门突然被撞开。夏冬青满脸是血地冲进来："小亚被抓走了！长生道的人留了字条，说要...要钟情的血来换！"
赵吏的表情瞬间结冰。他抓起车钥匙，转身前深深看了我一眼："在这等着，哪都别去。"
"我也去！"我抓起文王鼓。
"不行！"他厉声喝止，"你的血太特殊，出去就是活靶子！"
我急得眼眶发热："但小亚..."
"相信我。"赵吏的声音软下来，"我会把她带回来。"
他们离开后，我魂不守舍地擦着柜台。突然，玻璃上浮现一行血字：【想知道赵吏的秘密吗？独自来旧钢厂，否则王小亚死。】
我盯着血字看了半晌，一咬牙，留了张字条就往后门跑。刚推开门，就撞上一堵"墙"——胡三太爷拄着拐杖站在月光下，九条尾巴在身后舒展。
"就知道你这丫头要犯傻。"他敲了我一拐杖，"走吧，老夫陪你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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