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扬篇八

赫尔辛基万塔机场的登机口前，林亦扬盯着手机屏幕上姚谣的笑脸，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明媚的面容。

航班即将开始登机的广播响起，他深吸一口气，关掉了微信界面。

他没有告诉姚谣自己今天回国。

这个决定像一根刺，日夜扎在他的良心深处。理智上他知道应该信任姚谣——这五个月来，她从未给过他任何怀疑的理由。

每天的视频通话，主动分享的行程，偶尔寄来的小礼物...一切都在表明她认真对待这段感情。

但情感上，那个被红笔圈出的日期如同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前世，姚谣和孟晓东就是在这段时间相识并在一个月后闪电结婚的。

"原谅我的肮脏想法吧。"林亦扬对着想象中的姚谣轻声道歉，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他需要知道真相，需要确认姚谣是否已经遇见了孟晓东，是否...对那个前世成为她丈夫的男人产生了哪怕一丝好感。

如果真是那样...

机舱内，林亦扬攥紧了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想象着姚谣可能已经变心的场景，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即便那样，他似乎也做不到放手——他只会卑微地乞求她再看看他，再多"玩一玩"他，不要那么快就腻了他。

这种想法让他自我厌恶，却又无法控制。十小时的飞行中，他时睡时醒，每次闭眼都会梦见姚谣穿着婚纱走向孟晓东的画面，然后惊出一身冷汗。

当飞机终于降落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时，林亦扬几乎是第一个冲下飞机的乘客。他迅速开机，无视堆积如山的消息，直接点开与姚谣的对话框：【在哪呢？】

回复来得很快，姚谣发来一张照片——她躺在某间办公室的沙发上，修长的双腿翘在扶手上，脚踝纤细得仿佛一握就会断。

背景里能看到落地窗和楼下展厅的豪车。【在哥哥的店里啊】文字后面跟着一个可爱的猫猫表情。

林亦扬的瞳孔骤然收缩。姚滨的4S店——前世孟晓东与姚谣初次相遇的地方。他立刻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地址时声音紧绷得像是拉满的弓弦。

"小伙子，出啥事了，这么着急？"司机从后视镜打量这个面色阴沉的年轻人。

林亦扬喉结滚动，手机在掌心里咯得生疼："有人准备撬我墙角。"

"有人惦记你女朋友啊！"司机恍然大悟，随即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下一秒，这辆普通的出租车突然化身F1赛车，司机一脚油门到底，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林亦扬被惯性狠狠按在座椅上，耳边是引擎的轰鸣和司机豪迈的宣言："你放心啊，小伙子，这活叔可太熟了，绝对保卫好你的爱情哈！"

车窗外的景色模糊成一片色块，林亦扬却仍嫌不够快。每一秒延迟都可能意味着永远的失去，意味着历史重演，意味着他重生一次却依然徒劳无功。

当出租车一个漂移停在4S店门口时，林亦扬甩下两张钞票就冲了出去，行李箱在身后颠簸跳跃。

透过落地玻璃，他一眼就看到了展厅中央的孟晓东——那个前世娶了姚谣的男人，正西装笔挺地与姚滨交谈，举手投足间尽是精英气质。

林亦扬的呼吸停滞了一瞬。果然...他们还是相遇了。那么姚谣呢？她见到孟晓东了吗？她...动心了吗？

他机械地推开门，冷风随着他的动作灌进展厅。姚滨第一个注意到他，惊讶地挑眉："林亦扬？谣谣没说你要回来啊。"

"想给她个惊喜。"林亦扬强迫自己露出微笑，目光却牢牢锁定在孟晓东身上。后者转过身，同样认出了这位昔日的对手。

"林亦扬？"孟晓东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诧异，"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自从那场争议比赛后，他就愤而出国，他们也再未见过面。林亦扬压抑着翻涌的情绪，简短地握了握孟晓东伸来的手："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气氛微妙地凝固了。姚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明智地转移话题："你是来找谣谣的吧？她在楼上办公室。"

林亦扬点点头，正要上楼，却听见孟晓东突然问道："你认识姚滨的妹妹？"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刺中林亦扬最敏感的神经。他转身，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不只是认识。"他故意停顿，"她是我女朋友。"

说完，不等孟晓东反应，林亦扬大步迈向楼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狂跳的心脏上，耳边血液奔涌的声音几乎盖过了一切。

与此同时，二楼办公室里的姚谣正对着手机屏幕皱眉。系统在她脑海里大呼小叫：【哇哦，这也是个极品诶！和林亦扬不相上下！】

姚谣的视线从手机移向楼下，恰好看到孟晓东侧脸。轮廓分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还有那身剪裁精良的西装包裹下的宽肩窄腰...

"哇哦。"她不自觉地发出和林亦扬初见时同样的感叹。如果不是林亦扬先出现，她可能会主动追求这位极品帅哥。

【请住脑！】系统突然拉响警报，【我们是恋爱系统！不是海王系统！】

姚谣伸了个懒腰，慵懒地反驳：【小系统，路走窄了啊。海王怎么了？同时和几个人谈恋爱，就不是谈恋爱了？那样你的任务完成评价会更优秀知道吗？】

【强词夺理！】系统气呼呼地反驳，突然声音拔高，【呀！林顿挫回来了！】

"林顿挫是什么..."姚谣的话戛然而止。她猛地转身再次看向楼下，那个拉着行李箱风尘仆仆的高挑身影，不正是她日思夜想的男朋友？

林亦扬正在和姚滨打招呼，表情看似平静，但姚谣太熟悉他每个微表情——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时不时瞥向孟晓东的警惕眼神，还有握行李箱杆泛白的指节，无一不泄露着他内心的风暴。

更奇怪的是他对孟晓东的态度。既不像老友重逢，也不像对手相见，反而像是...守卫领地的猛兽面对入侵者？

但不管是什么，她现在也顾不上了，她得补个妆，去见男朋友～

"小心点，着急什么？"

姚谣刚走到楼梯口，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姚谣抬头，林亦扬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最后一节台阶上，眉眼间是她熟悉的温柔与无奈。下一秒，她本能地蹦跳着下楼梯扑向他，完全没考虑这样做的危险性。

林亦扬脸色骤变，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接住她。姚谣撞进他怀里的瞬间，熟悉的雪松气息包裹了她，混合着一丝长途飞行的疲惫和机场特有的金属味。

"想你啦。"她在他颈窝蹭了蹭，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其实更准确的说法是"馋你身子啦"，但姚谣决定保留一点矜持。

林亦扬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整张脸都按在自己肩膀上，确保楼下的孟晓东看不到半分。这个动作强势得近乎霸道，与平日温柔克制的他判若两人。

"我也想你。"他的声音沙哑，呼吸喷在她耳畔激起一阵战栗，"每分每秒。"

姚谣晃了晃悬空的双腿，突然注意到林亦扬的目光不时飘向楼下，又迅速收回。他在看什么？孟晓东？为什么？

放在办公室的手机的闹铃再次响起，姚谣这才想起正事："糟了，讲座要迟到了！"她挣扎着要下来，却发现林亦扬已经先一步进到办公室，走向沙发，单手利落地将她散落的化妆品全部扫进小包里。

"走吧。"他将小包递给她，另一只手牢牢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留下指痕。下楼时，这个动作变成了搂腰，掌心紧贴她的侧腰，热度透过单薄的衣料灼烧着她的皮肤。

姚谣敏锐地察觉到林亦扬今天不同寻常的占有欲。

每经过一个男性员工，他搂着她的手臂就会收紧一分；当路过孟晓东身边时，她几乎是被半抱着拖出大门的。

"林亦扬！"出门后，姚谣终于忍不住抗议，"你弄疼我了。"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林亦扬。他立刻松开手，惊慌地询问她的情况："对不起，我..."声音戛然而止，仿佛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反常。

姚谣鼓了鼓脸，抬头正想说什么，却愣住了。阳光下，林亦扬的眼睛泛着可疑的水光，睫毛微微颤抖，像是随时会崩溃的样子。

这是她上一次见到这样脆弱、不安、甚至有些...恐惧的林亦扬还是在他告白的时候，那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顿挫？"她轻声唤他的绰号，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怎么了？"

林亦扬抓住她的手，贴在唇边吻了吻："没什么。"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只是太想你了。"

姚谣将信将疑，但时间紧迫，她只能暂时搁置疑问："送我去学校？"

"当然。"林亦扬招手拦车，借机调整情绪。当出租车停下时，他已经恢复了表面的平静，甚至体贴地为姚谣拉开车门。

但在姚谣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目光穿过玻璃门，与展厅内的孟晓东隔空相撞。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锋，一个充满警惕与矛盾的抱歉，一个满是困惑与莫名的怅然若失。

孟晓东望着林亦扬和姚谣离去的背影，胸口突然涌上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

那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却又汹涌至极，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他指缝间溜走了，而他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你妹妹？"他听见自己问姚滨，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什么。

姚滨拍拍他的肩，语气中带着善意的警告："是啊，林亦扬是她男朋友，他们感情挺好的，你不是认识林亦扬吗？不知道这件事？"

孟晓东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是当那辆出租车消失在街角时，他仍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按在胸口，试图平息那里突如其来的钝痛。

不该是这样的...一个声音在他心底轻声说。但他不知道"应该"是什么样，也不知道为何初见一个陌生女孩的背影，会让他产生如此强烈的怅然若失。

而此刻的出租车上，林亦扬紧握着姚谣的手，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上。第一次交锋，他赢了，那就继续保持着胜利，让姚谣，真正的，完全的，属于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