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璟第一次跟着威远堂晨练时,活像只误入狼群的哈士奇。
"嘿!哈!"少年穿着不合身的粗布短褂,在一群精壮汉子中间挥拳踢腿。汗水把他额前的碎发打湿成一绺一绺,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明莳晚站在二楼走廊,扶额看着自家表弟那套"自创拳法"——说是猴拳太文雅,又说醉拳太抬举。
黑虎背着手在队伍里巡视,经过时璟时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
"黑虎叔!"时璟一个猛子扎到老人面前,"我这招'猛虎下山'怎么样?"
黑虎盯着少年那个撅着屁股的诡异姿势,沉默了三秒:"...像病猫打滚。"
院子里爆发出哄笑。
时璟也不恼,挠挠头又蹦回队伍里,继续他的"独创武术"。
明莳晚摇摇头,正要转身,腰间突然环上一双熟悉的手臂。
"不管管?"刘振东的下巴搁在她肩头,呼吸拂过她耳畔,"再这么下去,威远堂要改动物园了。"
明莳晚向后靠进他怀里,感受着胸膛传来的震动:"让他玩吧,总比去赌场强。"
话音刚落,楼下传来蛇眼的声音:"小璟,过来学认骰子!"
刘振东浑身一僵:"...我去拦着。"
"不用。"明莳晚哭笑不得的拽住他衣角,"蛇眼叔有分寸,不会真教他赌。"她转身替丈夫整理领口,"再说,学点识破千术的本事没坏处。"
刘振东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岳父问起来..."
"放心吧,家里巴不得他学些防身防人的本事。"明莳晚指尖划过他紧绷的下颌线,"你呀,别总绷着脸,他才十六岁。"
刘振东捉住她作乱的手指,突然坏笑:"昨晚你说我'老'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明莳晚耳根一热,抬脚轻踹他小腿:"青天白日的,胡说什么!"
楼下,时璟的惊呼打断了两人的调情:"蛇眼叔!你再演示一遍那个'袖里乾坤'!"
……
刘振东发现,时璟这小子简直是个人形麻烦吸引器。
周二下午,他正在码头清点货物,阿七慌慌张张跑来:"少爷!时璟少爷跟人打起来了!"
等他赶到海鲜市场,只见时璟顶着一头鱼鳞,正把一个混混按在臭水沟里。少年脸上挂彩,却笑得灿烂:"姐夫!这王八蛋往鳕鱼里注水!"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这小少爷真虎啊...""听说他姐夫是山海公司的刘经理..."
刘振东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拎起时璟的后领,对鱼贩冷冷道:"明天开始,你的摊位撤了。"
回程的车上,时璟还在兴奋地比划:"黑虎叔教的擒拿手真好用!"
"好用?"刘振东指着他脸上的淤青,"这叫打赢了?"
"为民除害,输赢不重要!"少年理直气壮。
刘振东突然理解了岳父送来的信里,说把这活宝交给他带时候,为什么字里行间充满了解脱感。
晚饭时,明莳晚看着表弟脸上的伤,眉头微蹙:"又打架?"
时璟扒饭的动作一顿,可怜巴巴望向刘振东。
男人轻咳一声:"...他揭发了鱼贩造假。"
明莳晚挑眉,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夜里,她靠在刘振东怀里轻笑:"没想到我们东哥还挺惯孩子。"
"谁让他喊我姐夫。"刘振东把玩着她的发梢,突然翻身压住她,"不过,某些人是不是该补偿我?"
月光透过纱帘,为交叠的身影镀上银边。
……
雨季来临前的傍晚,明莳晚总爱在露台作画。刘振东端来冰镇柠檬茶时,发现画布上是山海公司的货轮。
"怎么画这个?"他从背后环住她。
明莳晚靠在他胸前,笔尖点着画布:"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说要帮我找玉镯。"
刘振东吻了吻她发顶:"那时候就想,这姑娘真好看,得骗回家。"
"骗子。"她轻笑,"明明是你被我骗了。"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融成一体。
公司周年庆那晚,明莳晚穿了件银白色旗袍。刘振东在台上讲话时频频走神,目光黏在他心爱的姑娘身上。
致辞结束,他迫不及待将她拉进储物间。
"你疯了?"明莳晚捶他肩膀,却被他抵在货架上深吻。
"想你。"刘振东的唇流连在她颈间,"今天特别美。"
门外传来脚步声,明莳晚紧张得掐他手臂。男人闷笑,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丝绒盒子:"礼物。"
盒子里是对白玉耳坠,内侧刻着细小的牡丹——与她外祖母玉镯同样的花纹。
……
时璟回英国前夜,山海公司办了送行宴。少年已经褪去稚气,举手投足间有了沉稳模样。
"姐,姐夫。"他举杯,突然正经起来,"谢谢你们让我看到真正的江湖。"
明莳晚眼眶微热。
那个哭着抱她大腿的少年,如今已能独当一面。
刘振东拍拍他肩膀:"在学校被欺负就写信。"
"得了吧!"时璟咧嘴一笑,又露出那个熟悉的傻气,"黑虎叔教的拳脚够收拾十个洋鬼子!"
众人大笑。
宴席散后,明莳晚靠在刘振东肩头轻叹:"时间过得真快。"
刘振东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我们还有一辈子。"
月光下,远处货轮鸣笛,载着新的故事驶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