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心医院的骨科专家为穆司阳做了详细检查后，遗憾地宣布他的肘关节伤势需要至少半年的恢复期。
这意味着即使网球社最终修改了新生参赛规则，他也无法参加即将到来的校内排名赛。
"左手臂骨裂，韧带也有损伤。"医生推了推眼镜，严肃地说，"这段时间必须停止一切网球训练，后续也要严格积极的修养康复，否则可能会影响职业生涯。"
穆司阳的脸色苍白如纸，但表情依然坚毅。纪景桐站在病房角落，看着这个倔强的男生紧握床单的手指——那是一个运动员听到最坏消息时的本能反应，她比任何人都懂。
"谢谢医生。"卓治代为回答，声音平静得不像个高中生，"我们会监督他好好休息。"
离开医院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纪景桐让司机先送卓治回家，车内的气氛沉默而凝重。
"今天谢谢你。"在快到家的路口，卓治突然开口，"如果不是你反应那么快..."
纪景桐摇摇头："举手之劳。"她顿了顿，"穆司阳会好起来的，运动员最了解自己的身体。"
卓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声道了句"明天见"。
车门关上，黑色的宾利缓缓驶离。纪景桐透过后窗，看着卓治的身影在路灯下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卓治正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车远去，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之后的日子如流水般平静。穆司阳暂时离开了网球社专心养伤，而卓治不知为何也没有报名参加修改规则后的排名赛——据她后来的观察，卓治似乎习惯性地隐藏起属于天才的锋芒。
纪景桐和卓治的关系依旧亲近而不亲密。他们会在课间讨论难题，偶尔一起吃午饭，放学后有时会一起去图书馆。
但两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早恋，也不疏离。
在这个年纪，他们都清楚学业和未来才是首要关注的事情。
期中考试如期而至。当成绩单发下来时，纪景桐的名字赫然排在年级第九的位置，引起了一片惊叹。
要知道，她可是晚入学一个月，错过了不少课程。
"不愧是国际水准的选手。"卓治在走廊上遇见她时，半开玩笑地说，"学习也这么厉害。"
纪景桐一愣，随后微微挑眉："什么？"
"国际青少年花滑冠军？纪景桐同学？"卓治带着笑意的反问，声音压低，"校长对你的特殊照顾太明显了，我就查了一下。"
他眨眨眼，"没想到我们班藏着这么个大人物，太低调了吧？差点错过和冠军签名合照的机会。"
他的调侃让纪景桐松了口气。她原本担心身份暴露后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或距离感，但卓治的态度让她明白，在他眼中，她首先还是那个坐在他前排的转学生纪景桐。
"想要签名照？"她顺着他的玩笑说，"那得看你表现。"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转移了话题。他们之间总是这样，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比普通同学亲近，却又小心翼翼地不越过那条模糊的界限。
十五岁的少男少女，即使懵懂地感受到心跳加速的悸动，也明白眼下更重要的是学业和各自的未来。
期中考试后不久，纪景桐收到法国冰秀的邀请函。
这是一场非竞技性质的表演，汇集了各国顶尖花滑选手。
虽然不如正式比赛压力大，但能在这样的场合亮相，本身就是对选手实力的认可。
"要去多久？"放学路上，卓治状似随意地问道。秋日的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交错在一起。
"两周左右。"纪景桐踢开脚边的一片梧桐叶，"期中刚过，课程应该不会耽误太多。"
卓治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但她落地法国的第二天一早，纪景桐就在邮箱里收到了他发来的详细课程表和笔记扫描件。
「时差关系，我会每天这个时间发当天的内容。有不懂的直接留言就好，我看到就回。」邮件的结尾是一个简笔笑脸，和卓治本人一样温和亲切。
纪景桐捧着手机，胸口涌起一股暖流。她没有告诉卓治，母亲为她安排了私人家教随行，确保学业不受影响。
这份没说出口的体贴，她想好好珍藏。
巴黎的秋天比国内更冷一些。
排练间隙，纪景桐裹着羽绒服坐在场边，翻看卓治发来的笔记。
他的字迹工整清晰，重点处还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记，偶尔会在边角画个小问号，似乎预判了她可能会困惑的地方。
"男朋友？"同场表演的俄罗斯选手安娜滑到她身边，好奇地瞄了眼她的手机。
纪景桐摇头："只是同学。"话虽如此，她的耳尖却悄悄红了。
安娜了然地笑笑，没再多问。
在这个圈子里，大家早就习惯了纪景桐的低调——赛场上光芒四射，私下却安静得像个普通学生。
很少有人知道，那个在国际青少年大奖赛上以完美3A跳震惊全场的"东方蝴蝶"，平时连社交媒体都很少更新。
表演当天，纪景桐选择了一曲《月光》。
没有比赛时的紧张感，她完全沉浸在音乐中，每一个旋转、每一次起跳都行云流水。
冰刀在洁白的冰面上划出优美的弧线，宛如月光下的涟漪。
谢幕时，掌声雷动。纪景桐优雅地鞠躬，目光却不自觉地扫向观众席——明知不可能，却还是有一瞬间的期待，或许会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回到酒店，她收到了卓治的新邮件。
除了当天的笔记外，还多了一条消息：「表演很精彩。虽然没能到场，但看了官方直播。3A跳一如既往的完美。」
纪景桐愣住了，随即想起表演前工作人员提到的全球直播。
她点开链接，果然找到了自己的表演视频，评论区满是各国粉丝的赞美。而她，竟然在千万观众中认出了卓治的留言。
心跳突然加速，纪景桐捧着手机不知如何回复。
就在这时，视频通话的请求铃声响起——是哥哥纪景梧。
"表演不错，"屏幕那头的纪景梧穿着星耀的队服，背景显然是网球场的休息区，"就是落冰时重心可以再往前一点。"
纪景桐翻了个白眼："教练先生，现在是休息时间。"
兄妹俩聊了一会儿近况，当纪景桐第三次看手机时间时，纪景梧眯起眼睛："你最近视频总是急着挂断，在等谁的消息？"
"没有谁。"纪景桐下意识否认，却控制不住脸上的热度，"只是...有个同学每天会发课堂笔记过来。"
"同学？"纪景梧挑眉，语气突然变得危险，"男生女生？"
"哥！"
"好吧好吧，不问了。"纪景梧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等你回国，我去育青看看你。也该来一场学校间的友谊赛了。"
纪景桐知道哥哥在打什么主意，却无力阻止。纪景梧向来如此，表面张扬不羁，实则对在乎的人保护过度。
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对卓治说了声抱歉——被星耀网球部的"中二之王"盯上，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挂断视频，纪景桐终于回复了卓治的邮件：「谢谢。不过偷看表演是不是该付门票钱？」发送后，她又补了一句：「笔记很有用，家教老师都夸你归纳得好。」
发完这行字，纪景桐把脸埋进枕头里。
她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提到家教的事，或许是想让卓治知道，他的付出对她而言很特别，即使不是唯一的选择。
窗外，巴黎的夜空繁星点点。纪景桐想起离开前那个傍晚，卓治送她到校门口时说"早点回来"时的表情。
温柔中带着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让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两周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当飞机降落在熟悉的城市，纪景桐发现自己在期待明天上学见到卓治的场景。
这种心情很新奇，像是心里揣着一个甜蜜的秘密，既想珍藏又想与人分享。
而此时的卓治，正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上的花滑比赛视频出神。
画面中，纪景桐在冰面上旋转，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他轻轻点击收藏按钮，心想等她回来，或许可以问问关于花滑的事——毕竟，他们之间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了解彼此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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