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烧虽然只持续了一夜，但病去如抽丝，傅漓整个人还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像只被雨打湿了羽毛的小鸟，软软地蜷缩在沙发里，身上盖着仔仔给她找来的柔软薄毯。
仔仔就守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本书，却并不怎么看，目光大多时候都落在她身上，留意着她的状态。
室内安静，只有书页偶尔翻动的细微声响和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傅漓休息够了，无聊劲儿慢慢上来，眼睛便开始跟着仔仔转。
她想起仔仔那神乎其技的手艺——能制作出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这在过去的她看来，简直是电影里才会有的情节。好奇心一点点压过了身体的不适。
“仔仔，”她声音还带着点病后的软糯，伸出手指轻轻拽了拽仔仔的衣角，“你做的那个面具……好神奇啊，是怎么做出来的？能教教我么？”
仔仔放下书，看着她因为好奇而重新亮起些许光芒的眼睛，有些犹豫。
她还在恢复期，需要休息，但又不忍心拒绝她这小小的要求。
“过程有点枯燥，也很费神。”他试图委婉地劝阻。
“我不怕枯燥，我就看看，好不好？”傅漓裹着毯子往他身边蹭了蹭，仰起脸看他，眼神里带着恳求，那模样让任何人都硬不起心肠拒绝。
仔仔无奈地笑了笑，终是妥协。
他仔细地用那条柔软的毯子把她裹得更严实了些，然后俯身，将她连人带毯子一起稳稳地抱了起来，走向他的专用工作间。
工作间里摆放着各种工具和材料，井然有序，却透着一种神秘的技术感。仔仔将她轻轻放在一张舒适的高背椅上，自己则拉过另一张椅子坐在操作台前。
他取来一些基础的原料，开始为她做最简单的示范和讲解。
从材料的特性、处理，到初步的塑形，他的动作熟练而精准，仿佛在进行一项艺术创作。
这些在仔仔看来如同吃饭喝水般寻常的步骤，在傅漓眼里却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魅力。她看得目不转睛，时不时发出低低的惊叹声，苍白的小脸也因为兴奋而泛起淡淡的红晕。
当仔仔开始更精细地勾勒五官轮廓，捏塑鼻梁、眉骨的立体感时，傅漓的好奇心达到了顶点，身体不自觉地前倾，恨不得能亲手摸一摸。
仔仔看出她眼中强烈的渴望，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她：“想试试？”
傅漓立刻用力点头，眼神亮得惊人。
仔仔唇角微扬，放下工具，朝她伸出手。
傅漓下意识地以为他要扶自己站起来，却没想到他直接将她从高背椅上抱了起来，然后自己坐回椅子，将她小心地安置在自己腿上，用双臂环住她，形成一个稳固而温暖的怀抱。
接着，他握住她纤细的手指，引导着她，沾取了一点特制的材料，覆在他刚刚初步塑形的面部模具上。
“感受这里的弧度，”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响在她的耳畔，引导着她的指尖轻轻用力，“鼻梁从这里开始隆起……对，慢慢来……眉骨的转折要更锋利一些……”
傅漓全身心地沉浸在这种新奇的体验中。她的手指在他的引导下，一点点感知着、塑造着那冰冷材料之下的“生命”。
他的呼吸温热地拂过她的鬓角，他的心跳沉稳地透过背脊传来，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感和信任感将她温柔包裹。
病后的那点虚弱似乎也在这种专注而有趣的互动中被驱散了不少。
就在两人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投入时，工作室门口响起一个低醇沉稳的声音。
“我就知道你们在这里。”
两人同时抬头望去。只见阿威不知何时来了，正斜倚在门框上，手里拎着一个透明的药店塑料袋，眼神带着几分了然和温和看着他们。
“你要的东西。”阿威抬起手，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他们几个自小经受训练，身体素质极好，几乎从不生病，家里自然也不会常备这些药物。
昨天仔仔是临时去楼下药店买的退烧贴和体温计，但凑巧那家店没有增强免疫力的口服液。
傅漓一看到药店的袋子，小脸立刻垮了下来，下意识地就把脸埋进仔仔温暖的怀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还要吃药啊……不是已经退烧了吗？”那语调里带着明显的抗拒和撒娇意味。
阿威走进来，将袋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是提高免疫力的营养补充剂，不是药。”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甜的，不苦。”
仔仔感受到怀里女孩的依赖，大手安抚地在她后背轻轻拍着，声音温柔地哄道：“听话，你这次生病就是前段时间玩得太累，身体有点透支。把这个喝了，增强抵抗力，以后才不容易生病。”
他看了一眼阿威，继续道，“这几天我和阿威一起照顾你，等你彻底好了，我们就开始带你做一些基础的体能训练，把身体底子打好，好不好？”
傅漓从仔仔怀里抬起头，看看仔仔，又看看旁边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关切的阿威。
她知道他们是关心她，心里那点小小的抗拒慢慢化成了暖流。她小声嘟囔：“真的不苦？”
“真的。”阿威肯定地回答，已经从袋子里取出了那瓶小巧的口服液，利落地撕开包装，插好吸管，递到她面前，动作流畅自然。
傅漓犹豫了一下，还是就着阿威的手，小口小口地吸了起来。果然如阿威所说，是甜甜的水果味，并不难喝。
看她喝完，仔仔接过空瓶扔掉，又递给她一杯温水漱口。
阿威则拉过一张椅子，在另一边坐下，看着操作台上那只完成了一半的面具，随口问道：“学得怎么样？”
傅漓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又兴奋起来，开始比划着跟阿威讲刚才仔仔握着她的手教她捏五官的过程，眼睛亮闪闪的，早把刚才吃药的那点不情愿抛到了九霄云外。
仔仔和阿威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笑意和温柔。
工作室里温暖的光线笼罩着三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材料气息和一丝若有似无的甜味，气氛宁静而温馨。
对于傅漓来说，这种被悉心呵护、被耐心教导、被全然接纳的感觉，远比任何神奇的技艺更让她着迷和安心。
她的康复期，注定会被这种密不透风的温柔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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