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的风星湄站在龙浒山天师府的石阶前，小手紧紧攥着父亲风正豪的衣角。
她生得比同龄孩子瘦小，苍白的脸蛋上嵌着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像是把漫天星辰都装了进去。
山间晨雾未散，她单薄的身子裹在淡粉色的襦裙里，显得更加弱不禁风。
"媚媚，以后你就跟着老天师修行，要听话，知道吗？"风正豪蹲下身，替女儿整理好衣襟，又轻轻抚平她翘起的碎发。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宝。
风星湄点点头，松开父亲的衣角，小手在身侧攥成小拳头，又慢慢松开。
她仰头望向台阶上方——那里站着一位白须飘飘的老者，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来，小丫头，让我瞧瞧。"老天师张之维招了招手，声音洪亮得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风星湄迈着小短腿，一步一步爬上石阶。
她爬得很认真，生怕摔倒，直到站在老天师面前，才仰起小脸，脆生生地喊道："老天师好！"
张之维乐了，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倒是个伶俐的。"
他原本只是答应风正豪帮忙照看这孩子，毕竟风家虽是拘灵遣将的行家，但风星湄的能力却有些特殊，甚至可能伤及自身。
风正豪实在没办法解决女儿的能力问题，才不得不求上了天师府。
至于哪都通的暗堡，他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把女儿送进去供人研究？
老天师起初听了风正豪的大概叙述，并未太放在心上，只当是帮能力出众的后辈一个忙。
风正豪在女儿身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深深鞠了一躬："老天师，媚媚就拜托您了。"
"去吧去吧，这孩子在我这儿吃不了亏。"张之维摆摆手，目送风正豪三步一回头地下山去了。
风星湄没有哭闹，只是安静地站着，直到父亲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她才轻轻吸了吸鼻子。
"想家了？"老天师低头问道。
风星湄摇摇头，眼睛亮亮的："爸爸说，我要在这里学本事，以后才能帮上忙。"
张之维哈哈大笑，拍了下她的小脑袋往内院走去："好志气！走，带你去见见你的小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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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府的内院有一棵百年银杏，金黄的叶子铺了满地。十岁的张灵玉正在树下练功，白衣胜雪，眉间一点朱砂红得耀眼。
他招式如行云流水，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与老练。
风星湄蹲在廊下的石阶上，托着腮看得入神。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白发如雪，眉目如画，一招一式都像在跳舞，却又比跳舞更有力量。
张灵玉收势时才发现旁边多了个小不点。那孩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见他看过来，立刻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你是谁？"张灵玉皱眉问道。
天师府内院少有外人进入，更别说是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小丫头。
"我叫风星湄。"她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你可以叫我媚媚。"她说话时眼睛弯成月牙，声音软糯得像刚蒸好的糯米糕。
张灵玉眉头皱得更紧："这里是天师府内院，外人不能随便进来。"
"我不是外人呀，"风星湄歪着头，一脸认真，"老天师说我可以在这里玩的。"
张灵玉一时语塞。
他从小在天师府长大，接触的不是师兄长辈就是淘气师侄，哪里见过这样理直气壮又天真烂漫的小丫头？
"灵玉啊，这是你小师妹，以后你多照顾着点。"老天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张灵玉差点跳起来。
"小师妹？"张灵玉难以置信地看向师父，"什么时候的事？"
老天师捋着胡子，笑得高深莫测："就刚才。媚媚年纪小，身子又弱，你多费心。"
张灵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只能认命地点点头。
他低头看向风星湄，后者正冲他笑得灿烂，仿佛捡到了什么宝贝。
就这样，天师府最受器重的弟子张灵玉，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小跟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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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老天师所谓的"照顾"，基本等同于"当保姆"。
"灵玉，带媚媚去吃饭。"
"灵玉，教媚媚打坐。"
"灵玉，媚媚跑哪儿去了？快去找找。"
张灵玉觉得自己简直成了专职保姆。
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不是练功，而是去确认那个小不点有没有踢被子；练功时总感觉背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回头就能看到风星湄坐在石阶上，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就连吃饭时也要时刻注意，防止她把不喜欢的青菜偷偷拨到一边。
但风星湄出奇地乖巧。她不哭不闹，总是安安静静地跟在张灵玉身后，像条小尾巴。
张灵玉练功，她就坐在一旁看；张灵玉读书，她就拿本画册在旁边翻；张灵玉打坐，她也学着他的样子盘腿闭眼，虽然总是坚持不了多久就东倒西歪。
一个深秋的午后，张灵玉在银杏树下打坐。风星湄照例坐在他对面，有模有样地学着他的姿势。
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没过多久，她的脑袋就开始一点一点，最后整个人向前栽去。
张灵玉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小丫头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
她的睫毛在阳光下像两把小扇子，投下细密的阴影，脸蛋因为熟睡而泛起淡淡的粉色。
张灵玉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把她抱起来。风星湄轻得不可思议，仿佛一片羽毛。
他小心翼翼地走回厢房，生怕惊醒她，却没注意到自己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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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老天师的放养，田晋中田师叔对风星湄倒是格外疼爱。
田师叔因早年遭遇，四肢尽断，常年坐在轮椅上。
天师府的弟子们对他敬重有余亲近不足，唯独风星湄不怕生，第一次见面就脆生生地喊了声"田师叔好"，还要主动帮他推轮椅。
"媚媚啊，今天又学了什么？"田师叔笑眯眯地问道，看着膝边的小丫头。
风星湄捧着一本《山海经》，认真地回答："我在看毕方的故事。"她指着书上的插图，"就是这只独脚的大鸟。"
"哦？那你能把它画出来吗？"
风星湄点点头，拿起毛笔，在宣纸上歪歪扭扭地画了一只独脚鹤。
画完后，她闭上眼睛，手指轻轻点在画上，低声道："毕方，来。"
张灵玉刚好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差点惊叫出声——纸上的墨迹竟然微微泛光，一缕青烟从纸上腾起，隐约化作鸟形，在屋内盘旋了一圈，又消散了。
田师叔瞪大了眼睛，随即哈哈大笑："好！好！媚媚真厉害！"
风星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不够熟练，只能通过媒介维持一小会儿。"
张灵玉呆立在门口，手中的茶盘差点掉在地上。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能力——不像是他曾了解到的拘灵遣将，更像是创造灵体！
田师叔注意到他的震惊，冲他眨了眨眼："灵玉啊，你小师妹可是个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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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星湄的"造灵"能力很快传到了老天师耳中。
他原本以为这孩子只是拘灵遣将的变种，可亲眼所见后，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风星湄能从古籍、传说中，通过自己的想象和信念，凭空创造出灵体！
这能力若是完全开发，简直堪比八奇技！
老天师一通电话将风正豪叫到了天师府，两人在静室里谈了整整一天一夜。
第二天，风正豪下山后，天下会在异能界的影响力渐渐增大，而他本人，也受邀成为了异人界的十老之一。
至于风星湄，则成了天师府的常客，每年都会上山住一段时间。
老天师对外宣称是教导她修身养性，调养身体，实则是在暗中引导她控制这份危险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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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星湄和张灵玉的相处，渐渐成了天师府的一道风景。
后山的桃林结果时，风星湄总是眼巴巴地望着枝头红艳艳的桃子。
她个子矮够不着，跳起来也只能碰到最低的树枝。张灵玉嘴上说着"贪吃不好"，却总是默默帮她摘最大最甜的那个，然后板着脸叮嘱："只能吃一个，多了闹肚子。"
风星湄接过桃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谢谢小师兄！"她总是这么叫他，尽管张灵玉纠正过无数次"不要加小字"。
张灵玉练功时，风星湄就坐在旁边，托着腮看他。
等他练完一套拳法，她立刻递上一杯温水，或者一块干净的手帕。
起初张灵玉很不习惯，后来却开始期待练功结束后那道小小的身影。
有一年冬天，风星湄发高烧。
张灵玉守了她一整夜，每隔一个时辰就换一次冰毛巾。
天亮时，风星湄的烧退了，张灵玉却因为过度疲惫靠在床边睡着了。
风星湄醒来时，发现枕边放着一包蜜饯，是张灵玉特意下山买的她最喜欢的杏脯。
老天师和田师叔最喜欢看两个孩子在一起的画面。
一个清冷如霜，一个明媚如阳，却意外地和谐。
"我看啊，灵玉这辈子是逃不掉了。"田师叔曾笑着对老天师说。
老天师摸着胡子，笑而不语。
他看着远处正在教风星湄写字的张灵玉——那个对谁都保持距离的小弟子，此刻正耐心地握着风星湄的小手，一笔一画地教她写"灵"字。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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