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冬，法国南部某孤儿院

雪混着雨水落进Evan的衣领时，他正用丝绸手帕擦拭金丝眼镜。孤儿院的铁栅栏爬满锈迹，像一条溃烂的蛇缠绕着尖叫的孩子们——或者说，那些被称作孩子的生物。他们趴在二楼窗户上，用指甲刮擦玻璃发出刺耳声响，宛如一群等待投喂的乌鸦。

“先生，请别在意这些噪音。”院长搓着手，廉价香水味混着地下室霉味涌来，“都是些没教养的...”

Evan抬手制止她，腕表反光扫过女人浮粉的脸。他听见自己皮鞋跟敲击石板的回音，像一首未完成的赋格曲。走廊两侧的门扉后渗出窥视的目光，直到他们停在尽头那扇漆皮剥落的房门前。

“最特别的两个孩子。”院长拧动钥匙时压低嗓音，“蓝头发的男孩...有人说他是恶魔之子。”

门轴呻吟着开启的瞬间，Evan嗅到了血的味道。

七岁的Violette坐在积木堆里，蓝色卷发用麻绳草草扎起，红瞳在阴影中荧荧发亮。他正用蜡笔涂抹一张皱纸，身旁的Zane龇着犬齿，灰白头发像炸毛的猫，左手紧紧攥着半块发霉面包。

“日安。”Evan摘下帽子，金发流淌着壁炉火光，“我在找会画画的小艺术家。”

Violette的笔尖顿了顿。Evan注意到他涂的并非花朵或太阳，而是错综复杂的几何迷宫——某个黑帮仓库的平面图，精确得可怕。

“我们不画画。”Zane突然开口，喉结上的淤青随吞咽滚动，“滚出去。”

院长倒抽冷气，Evan却笑了。他单膝跪地，从大衣口袋掏出镀金怀表，表链垂落在积木塔尖。“要不要猜猜，这里面藏着什么？”

Violette的睫毛颤动如蝶须。当Evan按下机关弹出暗格时，男孩突然伸手戳向那片锋利的刀片——血珠涌出的刹那，Zane撞开Evan的手，面包砸在地上碎成渣。

“他故意的。”Violette吮着手指含糊地说，血染红唇角，"你想看我们谁会先哭。"

Evan的镜片闪过寒光。二十二年前，同样的测试让他从孤儿院脱颖而出。那时教父将匕首插进他掌心说：“优雅是野兽最好的项圈。”

“你会说英语吗？”他突然改用牛津腔。

“会。”Violette踢开积木，“还会辨认三十七种毒蘑菇。”

窗外的雪更密了。Evan解开驼毛围巾裹住男孩渗血的指尖，丝绸衬里绣着他名字的缩写。这个动作让Zane发出困兽般的低吼，Evan后知后觉发现，灰发男孩的右脚踝拴着铁链。

“惩罚。”院长急忙解释，“他上周咬伤了厨娘...”

“过来。”Evan对Violette伸手，腕表齿轮发出催眠般的咔嗒声。当男孩冰凉的指尖触到他掌心时，铁链骤然绷紧。

Zane扑上来咬住了Evan的手腕。

鲜血滴在Violette的睫毛上，像红宝石泪珠。Evan没有甩开，反而用受伤的手抚摸男孩后颈——那里有烫伤的疤，形如百合花。“你很暖和。”Zane突然松口，满嘴是血地笑了，“比地下室的老鼠暖和。”

后来的事像一场荒诞戏剧：Evan多领养了一个“赠品”。当Leicester在黑色奔驰后座看到两个脏兮兮的男孩时，她正在擦拭心爱的小提琴弓。

“他们臭得像腐肉。”十二岁的少女往角落缩了缩，"您说过只选最完美的标本。"

Evan摇下车窗，雪片裹着Violette的蓝发飞进来。副驾上的Zane正对着后视镜舔舐伤口，突然转头对Leicester咧嘴：“你琴盒里有死人味道。”

车载收音机突然迸出肖邦的夜曲。Evan从后视镜看见Violette趴在窗边，血渍未干的指尖跟着节奏轻敲玻璃。倒影中男孩的瞳孔泛起妖异的金，宛如他怀表里藏着的毒药。

那一刻他确信自己找到了双生花最完美的种子——一朵会绽放成自己的倒影，另一朵将化为养料渗入地狱。

车驶过结冰的河面时，Zane偷偷把半块藏起来的面包塞给Violette。Evan从后视镜看得清清楚楚，就像看见十二岁的自己把毒药掺进教父的红酒。雪越下越大，覆盖了孤儿院尖顶的十字架，却盖不住后座逐渐发酵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