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茅草屋顶的缝隙洒进来，宁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她睁开眼，看见小包子正蹑手蹑脚地往门外走。

"小包子，去哪？"宁瑶撑起身子，浑身骨头像是被拆散重组过一般酸痛。

孩子吓了一跳，转过身时手里攥着个小布袋："我、我去村口等货郎...用爹爹的旧鞋换点盐..."

宁瑶心头一紧。五岁的孩子，本该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却已经要为生计奔波。她赶紧爬起来："娘亲和你一起去。"

"可是娘亲病才好..."小包子担忧地看着她。

宁瑶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娘亲没事了。"

走出茅屋，宁瑶第一次看清这个异世界的村落。十几户土坯茅草房散落在山脚下，远处是层层叠叠的梯田，几个农人正在田间劳作。空气中飘着炊烟和泥土的气息，比她记忆中的任何乡村都要原始。

路上遇到的村民对她点头示意，眼神中却带着几分疏离和怜悯。一个挎着篮子的妇人匆匆走过，连眼神交流都避免。

"那是周婶婶，"小包子小声说，"以前常给我糖糕吃，爹爹走后就不理我们了。"

宁瑶在心里叹了口气。寡妇门前是非多，看来古今皆然。

村口老槐树下，货郎正摆开他的杂货摊。几个村妇围着挑选针头线脑，见宁瑶走来，谈话声戛然而止，随后又响起刻意压低的议论。

"陈大郎家的...听说前几日差点跟着去了..."

"可怜那小崽子..."

"有什么可怜的，她娘家不是..."

议论声在宁瑶走近时彻底消失。货郎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看见小包子手里的旧布鞋，撇了撇嘴："就这？最多给你一小撮盐。"

宁瑶皱眉："这鞋还能穿很久，至少换两撮盐再加一根针。"

货郎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宁娘子会讲价了？"他掂了掂鞋子，"行吧，看在陈大郎份上。"

交易完成，宁瑶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一个穿着绸缎长袍、头戴方巾的中年男子骑驴而来，村民们纷纷行礼："赵村长。"

宁瑶拉着小包子退到路边，记忆中的信息浮现——赵德柱，赵家村村长，也是他们的债主。

赵德柱在宁瑶面前勒住驴，眯着眼睛打量她："宁娘子身子大好了？"他的目光像黏腻的蛇在宁瑶身上游走。

宁瑶强忍不适，福了福身："多谢村长关心。"

"大郎走得太突然，留下你们孤儿寡母..."赵德柱叹了口气，"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夜里也行。"他强调最后三个字，意有所指。

宁瑶胃里一阵翻腾："不劳村长费心，我们母子能应付。"

赵德柱脸色一沉，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晃了晃："那这笔债..."

"到期限自然会还。"宁瑶挺直腰杆。

周围的村民都屏住了呼吸。赵德柱冷笑一声："好，很好。"他踢了踢驴肚子，扬长而去。

回程路上，小包子紧紧抓着宁瑶的手："娘亲，村长是坏人吗？"

宁瑶不知如何回答。在现代社会，这种骚扰可以直接报警，但在这里，村长就是法律。她只能含糊地说："有些人...需要保持距离。"

回到家，宁瑶开始系统性地清点家当。除了昨晚看到的，她在床下又发现一小袋麦种，灶台旁挂着几串干辣椒，墙角堆着些修补屋顶的茅草。最令人惊喜的是米缸底下藏着一个布包，里面有三钱碎银子——这大概是陈大郎留下的全部积蓄。

"小包子，我们去后山看看。"宁瑶决定主动寻找食物来源。

后山是一片杂木林，村民们常在这里砍柴、采蘑菇。宁瑶惊喜地发现，这里的植物种类异常丰富。她认出了蕨菜、马齿苋、蒲公英等可食用野菜，甚至还找到一小片野葱。

"娘亲认识这些草？"小包子好奇地问。

"这不是草，是菜。"宁瑶边采边说，"今晚我们吃好的！"

她仔细观察着山林地形，一个计划在脑中成形——如果有这么多野菜，说不定还能设陷阱捕捉小动物。她在大学选修过野外生存课，虽然不算精通，但基本知识还记得。

回村时，几个在井边洗衣的妇人看见宁瑶篮子里的收获，惊讶地交头接耳。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妇人高声说："宁娘子病了一场，倒学会认野菜了？别采到有毒的害死自家崽子！"

小包子害怕地往宁瑶身后躲。宁瑶认出这是村中有名的长舌妇刘婶，专门欺软怕硬。

"不劳刘婶挂心，"宁瑶不卑不亢，"我娘家本是山里的，这些从小就认得。"

这是她根据记忆碎片编的谎——原主宁氏确实来自山区，但并非什么野菜专家。

刘婶被噎了一下，悻悻道："寡妇家家的，整天抛头露面..."

宁瑶懒得理会，牵着小包子径直回家。路上，孩子小声问："娘亲，我们真的是山里的吗？"

"算是吧。"宁瑶含糊地回答。她还不确定要如何解释自己的变化，只能慢慢来。

晚饭是野菜粥和烤野葱，虽然依旧简陋，但比昨天的清水粥强多了。小包子吃得津津有味，连说"娘亲做的饭最好吃"。

收拾碗筷时，孩子突然问："娘亲，你会不会也像爹爹一样，突然就不见了？"

宁瑶的手顿住了。她蹲下身，平视着小包子的眼睛："不会的，娘亲会一直陪着小包子，看着你长大，好不好？"

"真的？"小包子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我们拉钩。"宁瑶伸出小指，教他这种现代的约定方式。

孩子学着勾住她的手指，咧开缺了颗门牙的嘴笑了。这一刻，宁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与温暖。这个异世的孩子，不知何时已在她心里占据了重要位置。

夜深人静，宁瑶借着月光在泥地上画着计划图。短期目标是解决温饱并还债，长期则要考虑小包子的未来。她需要更系统地利用后山资源，也许还能开垦一小块菜地...

小包子在床上翻了个身，喃喃梦呓："娘亲...好吃..."

宁瑶轻轻笑了。她吹灭油灯，躺到孩子身边。明天，她要开始真正改变这个家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