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苏瑶在草庐外织就第一道蛛丝屏障。百目妖君的意识缠绕在每一根丝线上,像春蚕吐丝般将残余妖力注入其中:"雷劫分九重,每一重都针对契约弱点。" 他的声音混着晨露的凉,在苏瑶指尖凝结成冰晶,"第一重......"
话音未落,天际突然裂开血口。苏瑶仰头,看见无数道符篆如流星坠落,每一道都刻着 "灭妖" 的朱砂大字。颈间项链剧烈震颤,曼珠沙华的花瓣片片飞散,露出底下百只惊觉的眼睛。
"是诛心符!" 百目妖君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苏瑶却在符篆触地的瞬间,挥锄斩出一片幽蓝蛛网。蛛丝与符篆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碎成齑粉的符文中,竟映出她母亲被锁链捆缚的画面。
"母亲?!" 她的指尖渗出鲜血,蛛网出现裂痕。百目妖君的意识突然包裹住她的心脏,像蛛茧般温柔却坚定:"那是幻象。" 他的声音里混着痛苦的嘶鸣,"看我的眼睛。"
苏瑶猛地抬头,看见自己瞳孔中映着的眼睛,每一只都盛着她采药时的模样。那些记忆碎片如蛛丝般织成屏障,将诛心符的幻象震碎成光点。
当最后一片符篆消散时,她发现手背上的蛛纹已蔓延至心口,与项链的图腾连成完整的契约印记。
第二道雷劫来得毫无征兆。大地突然裂开,无数虚影从裂缝中涌出。苏瑶挥动采药锄,蛛丝却在触碰到虚影的瞬间被腐蚀成灰。她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百目妖君曾倚靠的岩壁,指尖触到一道熟悉的刻痕 —— 那是他用蛛爪刻下的 "苏" 字。
"用我的妖力。" 百目妖君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苏瑶感觉有冰凉的触感划过脸颊,像是他的蛛足在替她拂去冷汗,"我们的记忆...... 是最强的武器。"
她闭上眼睛,任由记忆如潮水漫过。第一次相遇时他浑身是血,第一次换药时他别过脸却偷偷用蛛丝替她修补围裙,第一次共赴险境时他说 "抓紧我" 的语气...... 这些碎片在她心底织成金色的网,当她再次睁眼时,虚影在金光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原来羁绊真的能化作力量。" 苏瑶低语,看着虚影化作尘埃,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东方淮竹的箫声。
第三重雷劫降临的时候,天空飘起了血雨。苏瑶站在破碎的屏障前,看着无数道盟修士御空而来,为首者手中的诛妖剑上,赫然刻着母亲的生辰八字。
"苏瑶,你被妖邪迷惑了!" 那修士挥剑,剑光却在触到她胸前蛛网时凝滞,"你母亲就是因妖而死,你忘了吗?"
记忆突然被撕开缺口。苏瑶看见母亲临终前的眼睛,不是恐惧,而是释然。母亲塞给她藤蔓项链时,掌心的蜘蛛图腾与她此刻的蛛纹完全重合:"记住,真正的羁绊不分人妖......"
"我记得!" 她怒吼,颈间项链爆发出强光。百目妖君的意识化作实质的蛛丝,在她身后织出巨大的蜘蛛虚影。那虚影的每只眼睛都映着她的身影,八只蛛足踏碎了漫天血雨。
道盟修士们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他们看见苏瑶的发丝被蛛丝染成幽蓝,看见她眼底的光芒比诛妖剑更耀眼,更看见她掌心托着的,是百目妖君用全部妖力凝成的 —— 一颗跳动着的,人类心脏般温暖的蛛丹。
"共生契约的真谛,从来不是谁依附谁。" 苏瑶的声音穿过血雨,同时在百目妖君的心底响起,"是平等的守护,是相互的救赎。"
天空突然放晴。最后一重雷劫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在她肩头。苏瑶知道,那力量,是对真正羁绊的认可。
东方淮竹从林中走出,看着毫发无损的少女,眼中泛起泪光。
她看见苏瑶腕间的蛛丝正轻轻缠绕着百目妖君的蛛丹,像极了传说中涂山红红与东方月初的情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