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温氏的冬风裹着细雪掠过朱墙，温莹跪在祠堂蒲团上，指尖抚过父母牌位边缘斑驳的裂痕。供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将她单薄的影子投在褪色的族谱上，恍惚间，仿佛又听见母亲哼唱的摇篮曲。
"阿、阿妹……" 温宁推开门时磕绊了一下，绣着银纹的广袖沾满草屑，怀里还抱着几株刚采的草药，"阿姐叫我们去前厅，说是…… 蓝氏来人了。"
他说话时眼睛盯着衣角，胖乎乎的手指不安地绞着系带，像只受惊的小鹿。
青瓷茶盏在檀木桌上磕出轻响。温莹起身时，月白襦裙扫过冰凉的青砖。
自从父母双亡，温氏主脉便将他们视作累赘，若不是阿姐温情靠着岐黄之术在温家站稳脚跟，兄妹几人怕是连栖身之所都难保住。蓝氏突然造访，莫不是……
前厅里，蓝曦臣端坐在太师椅上，月白长袍上的云纹暗绣随着动作若隐若现。他温润的目光扫过局促的三人，落在温莹腰间那枚青玉蝴蝶佩上 —— 正是当年温蓝两家缔结婚约时，蓝氏所赠的信物。
"温姑娘，温公子。" 蓝曦臣放下茶盏，"家父与令尊早年定下的婚约，不知三位……"
话音未落，屏风后传来嗤笑。温晁摇着折扇踱出来，腰间金铃撞出刺耳声响："蓝宗主这是说的哪里话？如今温氏可由不得几个旁支说了算。" 他斜睨温莹，"不过是个没了爹娘的孤女，若蓝氏不嫌弃……"
温宁突然攥紧了药篓，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结结巴巴道："不、不许…… 说阿妹……" 话没说完就被温情拉住衣袖，阿姐的力道让他瞬间安静下来，只敢用湿漉漉的眼睛怯生生盯着地面。
温情瞥了温晁一眼，转头时语气已变得柔和："蓝氏重诺，我等自然不敢推辞。只是小女年幼，诸多规矩尚未学全……"
温莹福了福身，声音清泠如檐下冰棱："承蒙蓝氏不弃，只是小女出身微末，恐难担。" 她偷瞄向始终沉默的蓝忘机，那人依旧束着卷云纹抹额，玄色衣摆垂落如墨，唯有目光在触及她发间银蝶步摇时，泛起一丝涟漪。
蓝曦臣正要开口，蓝忘机忽然上前半步，抹额下的眉眼覆着薄雪般的霜色："婚约既立，自当信守。" 他取出怀中的婚书，素白宣纸在日光下泛着柔光，"三日后，蓝氏便来下聘。"
温晁的折扇重重敲在案几上，震得茶盏里的水溅出。温宁吓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往温情身后躲了躲。
温莹望着蓝忘机腰间悬着的避尘，恍惚间想起幼年时，父亲牵着她的手，指着画像上的少年说："那是蓝氏二公子，日后会来接你回家。"
雪越下越大，温莹送蓝氏众人至府门时，蓝忘机忽然转身。
他解下披风轻轻覆在她肩头，雪松混着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莫要着凉。" 不等她反应，已踏着积雪远去，只留下一串清越的脚步声，敲在她慌乱的心跳上。
温宁从门里探出脑袋，眨着眼睛小声说："阿妹，那个蓝公子…… 好像对、对你很好。"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