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的晨钟撞碎薄雾时，温莹正立在兰室门前。指尖反复摩挲着袖口的银线云纹。听学首日，各仙家子弟陆续前来，江氏的藕荷色衣袂掠过回廊，金氏的绣金锦袍映得日光耀眼，唯有她望着山道尽头蜿蜒的石阶，目光中藏着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
"在看什么？"蓝忘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晨露未散的凉意。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衣摆扫过青石板，"若想见他们..."
"没有。"温莹慌忙转身，却撞进他沉静的目光里。蓝忘机微微皱眉，伸手替她整理歪斜的发簪，冰凉的指尖擦过耳垂时，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三日前蓝曦臣提起写信邀请温氏时，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好"，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岐山温氏的阴云还悬在头顶，她不能让蓝氏因自己的私心蒙尘。
正出神时，山门处突然传来喧哗。温莹下意识攥紧蓝忘机的袖口，远远望见温氏的赤红旗帜刺破薄雾。走在最前方的温晁摇着描金折扇，腰间金铃撞出刺耳声响；温情一袭红衣，竹箱里的药瓶随着步伐轻晃；温宁抱着陶罐缩在姐姐身后，看见人群中的温莹时，整个人突然亮了起来。
"献礼！"蓝氏司仪的声音响彻广场。金氏捧上百两精金，江氏呈上失传的符咒古籍，轮到温氏时，温晁随手将一个木匣丢在案上："蓝氏规矩太多，赶路累了，找个人带我去歇着。"不等蓝曦臣回应，他已大摇大摆往厢房走去，衣摆扫落案头的茶盏。
蓝启仁的戒尺重重敲在石案上："温氏子弟，如此无礼！"
"叔父息怒。"蓝曦臣拦住要起身的蓝忘机，目光转向仍立在原地的温情，"温姑娘，不知这是何意？"
温情屈膝行礼，声音清冷如霜："温晁素来任性，还望海涵。这是温氏所献拜礼，望能为听学尽绵薄之力。"她身后，温宁早已按捺不住，陶罐往地上一放就冲了过来："阿、阿妹！"
"温宁！"温情的呵斥让温宁猛地刹住脚步。少年僵在原地，双手无措地绞着衣角，像只被训斥的幼犬。温莹看着兄长委屈的模样，喉头泛起酸涩——记忆里那个会把最甜的果子藏在袖中留给她的兄长，如今连靠近都要小心翼翼。
"阿姐，阿兄。"温莹向前半步，蓝忘机下意识侧身挡在她身前。她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绕过他走到温情面前，"别来无恙？"
温情的目光掠过她额间的抹额，落在她与蓝忘机交叠的影子上，最终停在她眼底的期待里。许久，她微微颔首："既已嫁入蓝氏，便要守好规矩。"声音平淡得听不出情绪，却在转身时，悄悄将一包草药塞进温莹掌心——那是温宁特意为她采的安神草，根茎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温莹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直到红衣消失在回廊转角。蓝忘机的披风突然落在肩头，雪松混着墨香的气息将她裹住："若想说话..."
"不必了。"温莹握紧掌心的草药，勉强笑道，"姐姐说得对，我如今是蓝氏妇。"话虽如此，转身时却撞上蓝忘机了然的目光。他没有追问，只是将她的手覆在自己温热的掌心，带着她往兰室走去，身后的玉兰花纷纷扬扬落在他们交叠的衣摆上。
讲堂内，蓝启仁的戒尺再次敲响，温莹翻开书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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