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长明

朱志鑫按下二十八楼的电梯键时，指尖还残留着烟灰的涩味。他望着玻璃幕墙里自己模糊的倒影，深灰色围巾在领口堆叠成褶皱的云——这是苏新皓第一次见他时送的礼物，羊绒纤维里还缠着对方指尖的雪松香。

三年前那个蝉鸣嘶哑的傍晚，他踩着生锈的消防梯爬上教学楼天台。金属门吱呀作响的瞬间，吉他弦的震颤让他在暮色中怔住。苏新皓蜷在水泥水箱旁，月光将他的轮廓镀成银边，眼尾未干的泪痕在弦音里忽明忽暗。朱志鑫后来才知道，那首《月光练习曲》是父亲教给苏新皓的第一支曲子，而此刻琴箱上覆盖着薄薄的灰尘，像他再未愈合的伤口。

"你的琴弦该换了。"朱志鑫的声音惊得对方手指一抖，金属弦在暮色中划出锐利的弧光。他注意到苏新皓无名指内侧有道淡疤，是常年拨弦留下的茧，此刻在暮色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那天他们聊到路灯次第亮起，苏新皓的信息素突然在夜风里漾开，清冽的雪松混着未熟的青杏气息，让朱志鑫后颈的腺体陡然发烫。

分化期的暴雨夜来得猝不及防。朱志鑫冲进医务室时，苏新皓正蜷在不锈钢床沿发抖，校服衬衫被冷汗浸透成半透明。少年滚烫的体温透过抑制剂贴传来，朱志鑫用冰毛巾擦拭他后颈时，苏新皓突然咬住他的手腕："别走......别让他们发现......"齿痕渗血的瞬间，雪松香骤然浓烈如实质，朱志鑫尝到血腥味里混着柠檬草的清甜，那是苏新皓分化失败的第三次挣扎。

跨年夜的红灯笼在雨幕中晕成模糊的光斑。苏母的珍珠耳环在咖啡厅灯光下泛着冷光："你父亲是下任市长候选人，而你是私生子。"朱志鑫盯着杯底凝结的咖啡渍，想起苏新皓曾攥着他校服下摆说："志鑫哥，我分化成Omega的话，你还会给我弹吉他吗？"那时他们躲在琴房，少年指尖的茧蹭过他锁骨，痒得让人心颤。

暴雨浇灭生日蜡烛那晚，朱志鑫在苏家别墅外站了三个小时。雨水浸透西装裤的瞬间，他摸出内袋里那枚素银戒指——这是苏新皓分化失败后，在解剖室偷藏的样本试管碎片熔铸而成。铁艺门开启的刹那，他看见苏新皓被保镖钳制的右手，无名指上的茧正在渗血，像一朵倔强的红蔷薇。

病房消毒水气味里，苏新皓将保温桶搁在床头柜。他解开围巾时，朱志鑫瞥见锁骨处新鲜的咬痕，那是昨夜在储物间，苏新皓用临时标记代替抑制剂时留下的。少年指尖抚过那道齿痕，雪松香突然与朱志鑫体内蛰伏的龙涎气息交融，在空气里织成细密的网。

"你看。"苏新皓突然拽过他的手，掌心躺着枚嵌着青金石的老式戒指，"父亲书房抽屉里找到的，和你的试管戒指正好凑成一对。"朱志鑫瞳孔骤缩——那正是二十年前，自己母亲被苏家驱逐时，父亲最后赠予她的信物。

暮色漫过窗棂时，苏新皓终于分化成功的消息传来。朱志鑫靠在走廊长椅上，听见玻璃门后传来压抑的哭声。他转身时，苏新皓正将雪松味信息素凝成冰晶，在月光下折射出星河的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