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娃.041

黄子弘凡依旧维持着瘫坐在地上的姿势。

他将双臂更紧地抱住弯曲的膝盖，身体蜷缩成防御的、近乎胎儿的姿态。

像是在拼命抵御这无孔不入、要将人灵魂都冻僵的寒意和恐惧。

他把脸埋得更深，深深扎进臂弯与膝盖构成的狭小黑暗空间里。

肩膀不易察觉地微微耸动着，没有发出任何哭泣声。

但这种无声的、彻底的崩溃，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加令人心头发紧、碎裂。

阳光呢？他脑子里混沌一片，只剩下这个问题在徒劳地盘旋，四周唯有一望无际的漆黑。

唐九洲面色惨白如同一张被浸透的纸，嘴唇失却了所有血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灰。

他下意识伸出手，摸索着扶住旁边的墙壁，这才勉强稳住了自己阵阵发软、几乎要支撑不住的身体。

他张着嘴，如同濒死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试图将那股沉甸甸堵在胸口、令人窒息的滞闷感强行驱散。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脑子里乱糟糟的，像一团被野猫疯狂抓挠过的毛线，完全失去了平日里那些跳脱的灵光、巧妙的接梗能力。

只剩下冰冷的、黏稠的、令人手脚发麻的恐惧感，如同毒藤般在四肢百骸疯狂蔓延。

郭文韬镜片后的目光显得有些空洞，失焦地凝望着地面上某处并不存在的污渍。

平日里那双总能精准捕捉细微数据变化、洞察事物规律的眼睛，此刻失去了所有的神采与焦点。

他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反复蜷缩、张开，再蜷缩。

像是在进行某种徒劳无功、永远也得不出答案的复杂计算。

48小时……危险期……最坏情况……

这些冰冷、残酷的词汇，如同混乱的代码，在他高速运转的大脑里疯狂排列组合。

却无论如何也推导不出任何一个可以被接受、被承受的结果。

他所依仗的理性、逻辑与计算能力，在生命绝对的脆弱与无常面前，第一次显得如此苍白、如此无力、如此可笑。

曹恩齐安静地靠墙站立着。

他微微仰起头，视线投向天花板上那些规律排列、散发着惨白光线的灯管。

仿佛想从那些单调乏味的几何图案中，寻找到一丝早已崩塌的秩序和虚幻的慰藉。

他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抖着。

一滴晶莹的泪珠，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无声无息地滑过他光洁的脸颊，留下一道冰凉湿润的轨迹。

那份艺术家特有的、超乎常人的敏感，让他比其他人更能深切、更痛彻地感受到此刻弥漫在空气中那浓稠得化不开的悲伤与绝望。

像一首原本哀婉动人、充满希望的乐章，被一只无情的手在最高潮处骤然掐断，只留下令人心悸的死寂和无尽的怅惘。

何运晨深深吸入一口冰凉、带着浓重消毒水气味的空气。

然后又极其缓慢地将其吐出，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浊气与翻涌的情绪一并排出。

他强迫自己从那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情绪漩涡中暂时抽离出来。

开始思考眼下最现实、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