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进两个!外面等着!”
护士干脆利落的声音,伴随着一只伸出的手臂,构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砰”的一声闷响。
诊室那扇乳白色的木门在他们眼前决绝地合拢,将所有的光与希望都关了进去,也把他们所有的焦灼与无助,都锁在了外面。
门外,十个平均身高超过一米八的男人,像十尊被抽去魂魄的神像,死死钉在原地。
他们或站或靠,或低头或仰望,姿态迥异。
可投向那扇门板的视线,却被同一种情绪灼烧着,滚烫、沉重,几乎要将那层薄薄的白漆熔化。
时间在这条狭窄的走廊里,彻底失去了正常的流速。
每一秒都化作了黏稠滚烫的沥青,拖拽着人的神经,缓慢得令人窒息。
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不知来自何处的病气,尖锐地刺入鼻腔,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涩。
邵明明修剪得一丝不苟的指甲,早已深深陷进自己名牌卫衣柔软的衣角。
昂贵的布料被他无意识地反复揉搓,拧成一团狼狈不堪的咸菜干,和他此刻苍白失措的脸形成了荒谬的对比。
他的嘴唇无声翕动,一遍又一遍,吐出那个小小的名字,像最卑微的祈祷。
黄子弘凡彻底停止了那种困兽般的踱步。
他把整个身体都贴在那扇冰冷的门上,额头抵着粗糙的磨砂玻璃,试图从那一片模糊的光晕里,窥见任何一个晃动的轮廓,哪怕只是一个影子。
他屏住呼吸,直到胸腔发痛,却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穿。
石凯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那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骨髓。
他双臂交叠在胸前,肌肉虬结,紧绷到几乎要撕裂衣袖。
他的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弧,整个人蓄积着一种随时准备破门而入的凶悍与暴戾,那是种保护者被剥夺了所有武器后,最原始的愤怒。
郭文韬的平板屏幕依旧亮着,幽幽的光映在他失焦的瞳孔里。
上面记录时间的数字在不知疲倦地跳动,每一次闪烁,都像是一记无情的鞭挞。
但他修长的手指却悬在屏幕上方,僵直着,一个字符也无法再敲下。
所有精密的计算,所有理性的分析,此刻都化作了屏幕上毫无意义的乱码。
这一刻,什么心理定锚,什么精算模型,什么律政逻辑,什么时尚美学,全都在这扇紧闭的门前,溃散成一地无用的碎片。
周峻纬闭上双目,他能清晰感知到身边每一个兄弟身体的僵硬,呼吸的错乱,那一张张平日里鲜活的面孔此刻都覆着一层死灰。
他能分析最复杂的人心,此刻却只想变成一个最简单的傻子,什么都感觉不到。
蒲熠星的指尖在裤缝上反复刮擦,他脑中正疯狂闪回着刚刚检索过的所有关于“婴幼儿高热惊厥”的文献资料,那些冰冷的词条和概率,此刻都变成了折磨他的刑具。
曹恩齐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只小小的拨浪鼓。
绘着彩漆的鼓面,此刻在他汗湿的掌心里,一片冰凉。
他一动不动,仿佛只要自己不动,时间就不会流逝,坏消息就不会到来。